就在贾故和老上官说这话的时候,许老将军手里那只白铜酒壶已底朝天。
见贾故和谷老无话再谈,他才笑着说,“今日痛快!许久不曾喝得这般爽利!”
贾故见状,忙朝守着厢房门口的吴大喜招手:“来壶解酒的热普洱!”
吴大喜听令走了,不一会儿亲自提着铜壶小跑而入,壶嘴一倾,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盏中。
贾故亲手捧到许老将军面前:“老哥快喝点暖暖胃,照顾不好你,我都不好给女婿和侄女儿交代。”
谷老也笑着凑趣:“您可不敢再灌酒了,我们可要被许家侄儿寻上门讨说法了!”
三人又坐了一会。
许家长随小跑进来请安:“老将军,府里来接您了。”
许老将军啜了口热茶,舒服地长叹一声,抬眼望望天色,廊外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映得他两鬓霜白也带了几分暖意。
他拍拍贾故肩膀,又朝老上官举杯示意:“今日承蒙二位作陪,老夫心里松快多了。改日再聚,我作东,咱们不醉不归!”
贾故可不敢应他那不醉不归的话,忙说他,“别下次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老哥你先把这顿掏了。”
这时许老将军扶着榻沿起身,身形微晃,贾姑伸手扶他,他还嫌弃摆手:“不用扶,老夫给你掏银子。”
说完,他又好声和谷老说,“咱都一把年纪的糟老头了,好听话也不说了,以后各自保重,咱们改日再叙。”
就这样,他先行一步走了。
贾故跟在后头告辞。
三人自此分别。
贾故回家后跟徐夫人先说了今日那家酒楼,“除了有点兴元府特色外,菜名叫玉露雪团子,结果就是醪糟圆子,真是白瞎了好名字,让我白期待了一场。”
等徐夫人笑过荣府的菜也爱取花名之后。
贾故想到贾玮的亲事。
所以他又与徐夫人说老上官谷老家里的事,“听他那话,他那两个儿子年纪小就没了亲娘,他自己疼的什么似的,没长大就不想让后头这个继妻生。回头瞧着闺女年纪小就没妈,心里不得劲。”
“他是既爱儿子又爱闺女,末了,都觉得他偏心。”
“还不如我大兄,儿子闺女都不管,该抽的时候都得受着,这样也有些父亲的尊严。”
贾玮虽年纪是有些着急了,但就这样被一顿酒许出去,简直太草率了。
而且徐夫人想,家里四个儿媳,父亲都是正当为朝廷办事的年纪。
偏这老四,找的姑娘父亲早就告老。
再一想老四在外头吃苦多年。
徐夫人忍不住嗔怪贾故,“老爷怎么这么轻率把老四亲事许了出去,那姑娘是听着让人心疼,可要是真的性子孤拐,娶回来受罪的还是咱们家。”
贾故其实酒宴时是有点不想接话。
但许老哥靠不住,没给他打圆场。
这会话都许出去了,他只能捡好的会徐夫人,“也没说死,就顺着话聊了两句,到时候你带着老大媳妇去看看,要是觉得可以,就上门提亲,要是不好,他也不能把这事说出来坏自己闺女名声。”
贾故话说的容易。
可媳妇娶回来,性子不好相处的话,不也得徐夫人自己来管来劝?
这样想着,趁着这会没别人,徐夫人又说他,“老爷与他十几年未见,人家姑娘在闺阁里,什么性子旁人也不知道,偏他自己在酒桌上,跟你这个外人编排自己姑娘。”
事都这样了,贾故真怕徐夫人一直抱怨。
他赶紧辩解说,“那不是叙旧到兴起,聊两句分别了这么久,家里的变化吗。”
说完,见徐夫人还想说话,他又捧着茶叹气感慨,主动问徐夫人,“还真别说,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夫人是后娶的。还不是两个小子亲娘。夫人在内宅交际,应该记得内情吧?”
那个时候谷老还是贾故上官,徐夫人是和谷老的继妻打过交道的。
但是那个时候两位公子哥都长大一些了,她们女眷少见,而且府里的官眷夫人都是捧着知府夫人的,更没有人去说这些。
今儿还是贾故说,徐夫人才知道。
她想了想,坐贾故身边感叹,“我还记得那位夫人呢,是个温柔细致,待人和善的,把一家子照顾的妥妥帖帖,谁想得到,那一家子竟然没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
叫徐夫人推己及人的想一想,她自己能跟贾故多年夫妻和睦,那也是贾故真的待自己生的那几个儿女好,还放心把后宅交给她的缘故。
要她的实话就是,若是一家子没个自己亲骨血,她是做不来那样无怨无悔为一家子付出的。
而贾珩没想到亲爹出去喝酒,就给四弟定了亲。
然后他又劳心劳肺使银子,往知道谷家家里底细的地方打听。
没想到竟是他翰林院的熟人。
完了,贾珩回来给父亲母亲说,“他家这一辈两个儿子里,老大不成,说是侍奉亲爹,跟着过来,其实一把年纪,连秀才都没考中。不过老二还行,只比我大两岁,读书一气呵成,今年春闱,得了二甲,又考了庶吉士,如今留在翰林院,所以才有了一家人上京和老亲旧叙旧之事。”
“虽然说不是一个亲娘生的,可老二到底是被继母当亲儿子养大的,总得念点恩情。日后做了亲家,也算咱们家一份力。”
贾故没想到老上官弯弯绕绕,没和自己说实话。
他哼了一声,当着大儿子的面抱怨说,“他夸我儿子出息,读书好又能办事的时候,我还应了,还想着安慰安慰他,没想到他是太谦虚了,竟然晃点我!”
贾珩无语苦笑,“父亲,这下人家就知道,您是真人走茶凉了。一不做您上官,您眼里就没人家了。”
虽贾珩如此说,但如今贾家在勋贵外戚里是独一份。
贾姑的前程注定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发愁。
是以徐夫人并不关心这个。
她更在意的是人家家里有翰林儿子,而贾珩在翰林院被黎大学生看中,也是打算在翰林谋求前途的。
事关大儿子在翰林的名声,徐夫人当真放心上,她捏着帕子,紧张问眼前的父子二人,“那这怎么办?做流官的本来就是人来来人去的,谁能想到十几年不见了,竟然还有这缘分重逢。”
别说人走后不关心了,就算他们一家在时,徐夫人以前也奉承过谷夫人,那也不知道他儿子不是这个夫人生的,走了之后生了个女儿的这些事啊。
而贾珩就是随口一说,他自己都没认出人来。
哪会真把这当回事。
见徐夫人真为他担忧了,他忙安慰母亲,“没事的,之后儿子找机会和他家老二叙旧。父亲离了西北这么久,人走茶凉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子,咱们甚至连老总督家都没联络。他能顺势来找父亲交际,也是不想断了关系的意思。”
但徐夫人操心一家子,习惯忧虑了,她又提醒贾故父子,“结不结亲是小事,只要不结仇就好。咱们瑢姐儿正是要紧的时候。就怕惹上小人。”
贾故笑徐夫人多虑,“哪能结仇?怎么回谁都能算咱们家的仇?虽说的确有疏忽,可今日他早已告老,而我们这边早已不同往日,我却仍一直捧着他说话,他自谦说家里姑娘不好,我都是说好话的。”
虽听父亲这样说,但贾珩是经历过状元郎被迫出京的事,他总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给母亲说,“母亲使人上门给四弟提亲吧,说不着谷家做了两首准备,家里姑娘性情教养是好的,就故意说给父亲听了。父亲要是对人客气,便两方亲近。
若是我家看不上人家,对人家有恶意,把人姑娘名声坏了,人也能站出来,质疑父亲人品道德,直接踩着我家名声去投奔了他人。
若谷家真有这样的心计,先拉拢来,日后自有用的上的时候。”
徐夫人从不质疑儿子。
当即应下,“男儿求亲,女方矜持,总要拒两回的,咱们就做做样子,让他拒一回,然后再让珩儿媳妇办个宴会,说我以前和他家夫人有交情,觉得他夫人性子好,知道他夫人去了,留下一个女儿,就想聘回来做媳妇,续了一份情意。”
“要是人真的应下了亲事,冯姨娘该高兴了,老四这媳妇娶得,可算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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