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闻听“大老爷在前院设书房,要哥儿搬过去读书”,先是一怔,她可舍不得儿子。
可转念一想,大老爷平日不管事,今日和老太太、三老爷说了一会话,回来就重视起了自己儿子。
这显然是老太太、三老爷都看重荣府长房下一代,她岂能拦儿子前程?
于是她急忙整鬓扶钗,亲自去前院书房看了一遭。
此时院中已是一片忙碌,小厮抬着书箱、画轴,婆子捧着文房四宝,贾赦亲自指点摆放。
一旁贾琏身上酒气未消,也只能在这陪着。
凤姐忙上前给公爹行礼,柔声说了两句客套话,“大老爷想得周到,只是哥儿年幼,怕吵了老爷清静。”
贾赦摆手:“我孙儿读书,吵什么?你只管挑几个懂事的小厮陪读,夜里也要有人伺候。”
凤姐与贾琏对视一眼,便退出院门,一叠声唤管家的林之孝:“去挑四个干净懂事的小厮,要会研墨、会端茶,还要会哄哥儿午睡。
再挑两个稳当婆子,专管茶水衣食。哥儿的笔墨纸砚,都用我私房的体己,拣最好的买!”
林之孝笑道:“奶奶放心,一定挑最伶俐的。”
凤姐犹不放心,她想了想,又吩咐平儿,“再把咱们院子里哥儿用惯的东西也带去,别叫哥儿不适应。”
而宫里贤德妃那边,贾家也没忘。
王夫人一早递了牌子,乘小轿入宫门,先往慈宁宫和皇后处请了安,便折到凤藻宫看贤德妃。
宫门深锁,殿内都是药气,帘幕后贤德妃一直在低声咳嗽。
王夫人由女官引着,蹑足进内,见贤德妃半倚绣榻,身上盖着绛色薄被,鬓云散在枕畔,脸色苍白。
她忙上前行国礼,却被贤德妃抬手止住:“太太快起,我这里虚礼都免了。”
王夫人含泪坐了,先问饮食,又问夜眠。
一旁抱琴回道:“药按时候煎,娘娘只是气虚,咳一夜便睡不好。”
王夫人点头,命人把自己带来的药材并阿胶、燕窝一并交与抱琴:“都是外头新进的,每日一钱,隔水炖,最补肺气。”
她说完回头又劝贤德妃,“娘娘且放宽心,臣妇刚在太后处见了小皇子,他起居都有人照顾的。”
自贤德妃病了,太后便让小皇子搬出凤藻宫去住皇子所了。
这两日也只能隔着屏风听他请安。
此时听母亲说小皇子有人照顾。
贤德妃眼里才泛起微光,“皇儿有人照顾,我便安心。只是我这病,太医说病去如抽丝,急不得,我也只能静心养着了。”
她说着又轻咳两声,吓得王夫人忙递帕子,她看着女儿病容心里难受得紧,却不敢露出,只得好言宽慰:“娘娘年轻,底子好,慢慢养着,自然康泰。外头老太太日日念佛,只求您身子好了,才能安心。”
贤德妃是在老太太跟前养大的,她听这话便微微一笑,“老太太疼我,我知道的。”
午间,王夫人出宫,回府便往荣庆堂回话。
老太太听了,连声念“阿弥陀佛”,又嘱鸳鸯:“把外头新进的阿胶再捡上等封两斤,明日再递进宫。宫里虽不缺,但咱们给娘娘的心意,总是要有的。”
再有一月,仲夏初晴,东宫传出了消息。
太子妃褚氏平安产下皇孙,太医验视后说小皇孙“脉象和匀,身体健旺”。
贾故在荣府听到报信,旋即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皇孙竟然是健康的?
他忍不住腹诽:科学莫不是欺我?
三代近亲易出畸胎,第四代就平安无事?
可转念再一想,古人爱“亲上加亲”,表哥表妹成亲的比比皆是,也没见个个都有问题。
贾故只能自我安慰,大约概率之事,偏叫东宫撞上了。
他摇摇头,把满腹疑问先按下,转身便往荣庆堂报喜。
老太太一听,忙命人备贺表、添香油钱,还叮嘱贾故:“东宫子嗣少,这才是第二个,也贵重着呢。为了咱们家侧妃,你亲自去东宫递牌子,就说荣府上下都为皇孙平安高兴。”
贾故笑着应下,亲自递了贺表。
还得了太子恩典,顺道见了侧妃一面。
侧妃得见父亲,脸上也有喜意,她让心腹在门口守着,与父亲轻声说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之前太子妃安排了好几个伺候的人,做足了贤良淑德的样子。
只是六弟得太子举荐时,女儿又听了不少来自东宫女眷的酸话,这些太子妃一概不管,只说能聚一处都是姐妹。
女儿有父亲在朝堂的声威庇护,自有太子的一份尊重,也不愿失了侧妃身份,与那些被人推出来的人争东宫怜爱。
如今皇孙健朗也好,只望看在教养皇孙的份上,那位能把面子端住了,也让我安静些。”
宫内争宠之事,就如外朝争权一样。
是断不绝的。
也不是谁想躲,就能躲得过的。
贾故只能宽慰侧妃:“无论如何,娘娘要保重自身,老夫在外朝与人争锋,也是为了娘娘能多一份体面。”
就这两句话说完,贾故便不好在东宫多留了。
他走时还在想,妇人生育也难,要不家里就不指望侧妃生育带来的荣耀了。
只要侧妃能平平安安护住自己,日后凭借贾家在外朝的经营,也能给她一个安稳结局。
这时候,周侍郎被清流张阁老举荐,要他去做湖南布政使。
张阁老话说的冠冕堂皇,湖湘要地,需谙礼文之臣抚民。
可在太宗年间,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分治,分湖广右布政使驻长沙。
同年,移偏沅巡抚驻长沙。
已去世的太上皇改湖广右布政使司为湖南布政使司,次年,改偏沅巡抚为湖南巡抚。
如此几番变动后,湖南布政使虽仍居二品,但其权被分于巡抚之下,甚至算的上是赋闲养老之职。
礼部侍郎被举荐为湖南布政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晃晃的暗贬。
也就是周侍郎本就是从礼部郎中越级提拔起来的,自身不足,才被人使了这样的手段赶出京,给某些人腾位置。
周侍郎倒是从容走了。
沈尚书和贾故去送他时,沈尚书还内疚来着。
要不是他觉得翰林院逼走冯尚书太过强势,起了挡他们路的心思。
周侍郎也不必被张阁老亲自出手赶出京去。
但能离了京里的龙争虎斗,周侍郎倒显得十分潇洒,他还笑与沈尚书说,“待下官到了湖南,若有不决之事,写信回京求教,还望尚书大人别觉得下官多事。”
如此算是拜码头了。
沈尚书当然答应,他当着贾故的面说,“你一路升迁皆是因老夫而起,老夫为官一日,必然会照拂于你。”
这边气氛和睦。
但等沈尚书和贾故回了礼部官署,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翰林院掌院调任侍郎一事。
翰林院这两年搞风搞雨的事太多了。
把冯尚书逼的辞官不说,周侍郎也被弄走了。
因此沈尚书对新任右侍郎,是多有意见的。
他甚至想起贾故的好来。
甚至还和贾故回忆起了他们一起在太常寺公办、一起在礼部冯尚书手底下做侍郎的日子。
贾故和新侍郎气场不和不是一两日了。
他自然接受了沈尚书示好。
两人成了临时同盟,部务会议上,同进同出,打定主意不让礼部沦为这位前任翰林掌院独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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