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了,一片火红的花瓣像火海一样,有些垂落在石桌上。桌上煮的泡茶热水也开了,冒着热气。金灿灿的太阳暖融融的,舒服得让人只想暖洋洋的躺着、不要起来。
此刻只让哈德里觉得,人生其实不需要拥有那么多。他在艾兰德那座宏伟城堡的房间里二十年,还没有这个院子晒太阳这一刻,让他身心沉溺和感到幸福。
而他怀里抱着的这一个软软又服帖的挚爱,有了她,仿佛万事都足。
乌鸦心里是后怕的,可是哈德里的手掌,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又不时地摩挲着。那宽厚抚慰着她的触感,实在太舒服,也太有安全感了。
她不知道何时,心里就没有了恐惧,在他的呵护抚摸下,竟然就这么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午膳做好了,小杏迈着欢快的步子过来,正要问何时传膳,就看见姑娘在长官怀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睡着了。
这哪里需要什么安胎药啊,只要被长官抱在怀里哄哄,就能安了胎。
哈德里看到了她,做了个手势让噤声。仅用表情示意: 今日堂上乌鸦定是受了惊吓,既然想睡,便先让她好好睡,午膳睡醒了再吃。小杏脸一红,走了。
哈德里抱着怀中的两小只,闭上眼睛,任阳光照耀在自己脸上。
这样的时刻,谁也不要来打扰他,叫醒他。是属于他人生中,最甜蜜温馨的珍藏。
*
桂格格听完今日现场,总觉得此事有异常。若她不是艾乌雅,是谁?
她回想起初见乌鸦时,在宫中乌鸦说自己是逃亡宫女。她陡然清醒,那便是了!
那洋人只手遮天,想杀谁便杀谁。连自己父兄都遭了他毒手。给那逃奴随便安个身份,还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如此。桂格格回忆起既往种种,在宫中初见那次,乌鸦畏惧皇族,回话客客气气。但周身气质不俗,原来是来自经年累月的宫规教养。
她是什么官家女子 ! 就是那个改头换面的宫中逃奴 !
艾乌雅,那洋人如今仍在,处处护着,自是动不了你。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本来面目,若那洋人离了庆国,我便撕了你的伪装!
如今显玙即将与亦珏成婚,此事自是会先去问亦珏。亦珏怎知中间有这些事。但他会去跟刘保柱求证啊。
他见刘保柱很早就得了洋人欢心,一上来就从不起眼的小吏,当了巡捕队长。这种肥差颇让人眼红。是怎么得的?
刘保柱曾为整个艾府大肆置办,后来又常随身跟着那长官,定是知道那洋人不少事情。
但刘保柱当然不肯说。他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却越发坐实了他知道些什么。
桂格格更加想要得真相,想起那日宫中德军宴会,京中有几大官家女子在场,便索性一个个上门去问,开口便是“你们是否记得那日,那个宫中逃奴?”
乌鸦当时那般鲜亮夺目,何人不记得。桂格格越发觉得证据确凿,她对乌鸦之恨,恨不得如鬣狗般一口咬住了、便咬死她。
去问到刘意安,刘意安如今与乌鸦交好,本意想替她隐瞒,只推说时间太长、记不清了。
桂格格追问,“你真忘了她怎么说的?怎么我们人人都记得?”
刘意安有些怕显玙,面红耳赤,但又不想露出蛛丝马迹。桂格格当下已知有猫腻,只道,
“这些年的事,风水轮流转,哪有笑到最后的。之前太后那般倚重义团灭洋,不也是转身就下了令清剿。我阿玛灭洋,又被洋人所杀。难道日后两宫回鸾,不会又再对亲近洋人的这些人、清算吗?”
“那洋人马上要走的,大庆还是太后皇上的天下。你们刘家跟洋人走得那样近,就不为自己再留条后路?”
刘意安只得问。“格格这是何意?”
显玙气恨地道,“昔日我阿玛要被问斩,她明明可以帮,但竟然见死不救。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宫中一名贱奴!”
“若洋人撤了,太后回宫,我定要拉她去宫中让各位贵人指认,必定将此贱奴以宫规处置,消我心头之恨!”
“你们,便都是人证 ! 当日她所言,难道你们还矢口否认?”
显玙的夫君亦珏,之前将那爱新觉罗家祖宗的产业,卖出去成了艾府。她怎么可能便宜了这个逃奴。
如今自己成婚,却居住在亦珏家的另一座小宅子里,令她皇族格格的派头如此拘谨。而那逃奴,占了本该属于她的宅子,用着本该伺候她的奴仆。
之前乌鸦见自己多次,亦均敢不跪。
这种种倒反天罡,她再忍耐几日。总有一天,她要将那一切、原本是她的东西,夺回来!
刘意安怎敢惹她,只得奉承应对,但心中不安,想将此事告诉乌鸦。她那天,就先将此事说与父兄。
刘存茂道,“若洋人走了,太后重新掌权,我家自然得转向朝廷。但各国势力在京中,也已扎根。和他们作对,自然也是不行的。”
刘保柱想了想。许久以来他跟着那德国军官颇有长进,便道,“父亲,我倒是看明白了。这做朝廷的官,也没多大意思。如今洋人的势力四通八达,京中还有不少洋行,尤其南方,和庆国做生意的洋行可多了。”
“你是何意?”
“若走与洋人经商的路子,可比当官有劲。”
当时经历国难,一应大小官员连个薪俸都快拿不到了,穷成那个鬼样。当官不就是为了挣钱,跟着朝廷都挣不到钱了。
另外,马上赔出去4亿多两白银,国库本来亏空,哪儿来的银子,再给小官员发俸禄?
就算做个贪官,去疯狂搜刮民脂民膏,也刮不来老百姓的几层皮啊。
百姓家哪有余粮。殷实之家,钱都去买了鸦片,要么进了赌场,剩下的穷鬼,榨干了也没几滴油水。
可是,那艾乌雅是个能挣钱的,瞧瞧她开的那铺子,一件洋装、五两银子,订单还不断。这才是会生金蛋的鸡啊。
刘保柱当官、做事,都是为了求财。他想起自己拿一二两月俸银子的寒碜日子;又想到小杏说的,当艾小姐的丫鬟,月例每年加一两,十年至十两。这不比当个小吏,有劲多了?
仅对这一个丫鬟,艾乌雅就出手大方,也如此有底气。钱财就是底气。
之前多次他都能进艾府,但就是进不去内院。
若说艾乌雅受宠,之前他只觉得长官喜欢这种漂亮美人,爱的是她的色。但如今跟了好几个月了,自她有孕以来,哈长官还那么宠,竟是要让她生下那孩儿的架势。
那……可是个\"杂种\",也没见那长官心里嫌弃、说不要,将她与那孩子,宝贝得很。
他冷眼看着,这艾小姐,可不止是有色,还有才和财。
你想想,这在庆国有了女人,还留了孩子,不给他们留下傍身钱财吗?那艾府的宝库,一定不小。不止不小,那长官肯定也不拿走,还都要留给那艾乌雅了。
刘保柱心思活泛,那脑子里的事,想得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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