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霍斯少爷。”
女仆们一脸尴尬地道歉。她们知道,霍斯也对杏姑娘是很好的。若是去告诉了管家,她们肯定会被赶出去。
她们的工资是50帝国马克以上,这些钱,比在外面打杂、种地,可高多了。
家里人都以她们能被选中、来城堡工作为荣,若是因为这件事被赶出去,父母都会来伯爵家求情的。
霍斯狠狠瞪那女仆一眼,走进厨房,在准备原材料的那个房间找到了赵杏,她穿着样式简单、束腰的碎花长裙,背对着他,在桌案前忙活着。
看着少女窈窕娇小的背影,像只袖珍玲珑的蝴蝶,霍斯想起刚才女仆的无中生有,就很生气。
他走到赵杏身旁,问。
“这是在做什么?”
“腌黄瓜。”
赵杏能说,自己对艾兰德的一切都很喜欢吗?这里到处都可以创造和烹饪。土地肥沃,与森林交接,有太多新奇又新鲜的食材。
哪怕是简单的腌黄瓜,也不是仅仅靠盐,或者水果醋。
今天,案板上有罗勒、香蜂草、藤蔓、樱桃和坚果叶等特殊调料。是厨娘告诉她的,说腌出来的味道,会不一样。真是神奇的大自然。
赵杏瞅瞅霍斯,干净的手指拿了一根腌好的,把自己心里认为最美味好吃的,与他分享。
霍斯猛然想起,那一把能把人酸晕过去的接骨木,正要摇头拒绝。但看见少女黑眸里是那样的喜悦,还有明显与他之间独一无二的亲密。
霍斯便一低头,握着她的手腕,咬了一口,半根黄瓜没了。
“好吃吗?”黑眼睛亮晶晶地,想得到肯定。
上次倒牙的心理阴影还在,霍斯不能说“好吃”,以防剩下的半根,又被塞进他嘴里。他含含糊糊地慢慢咀嚼。“酸。”
“切 !”
赵杏满不在乎地将剩下的半根,扔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霍斯看着这举动,表情石化了一霎。
那是……他刚刚咬过的半根。
赵杏才不管那么多,浪费食物可耻。更何况是她最爱的。
而且,霍斯的脸总是那么干净,牙齿也白白的。
她……好像就根本不嫌弃他咬过的脏。
*
在赵杏来德国的下一个月,8月。
18岁的庆国亲王载沣,被选出使德国,应德国在《辛丑条约》中要求,为克林德公使之死专程道歉。
选载沣,一是因为他是庆国那位锐意向西洋学习、改革的光绪帝之胞弟。二是因为,他从未与义和团有过牵连。
他乘坐德国舰船“巴伐利亚号”从上海出发,一个月后到达德国。但在见德皇的礼仪上,遇到了大麻烦。
傲慢的战争狂人威廉二世,要求庆国使团全体代表,向他跪拜道歉。
理由就是: 道歉,要有道歉的诚意。你们跪来跪去那么喜欢跪,就都给我跪下!
这事都怪满清。满朝要培养全员“奴才”。之前的宋、明朝廷,还没有这么大面积跪的。
事实上,德国也并没有跪拜这种外交仪式,只不过是想以此羞辱庆廷。
载沣坚决拒绝这一无理要求,说,“宁蹈西海而死,不甘向德皇跪拜”。
谈判一时陷入了僵局。
*
而在米斯巴赫小镇,八月底,赵杏可以去镇上教会学校、入学了。
有艾徳勒克出面,没有身份证明的赵杏,依据1900年生效的《儿童和青少年救助法》拿到了一纸身份证,成为家族收养的庆国战争遗孤、女仆。
哈德里肯定不能自己收养赵杏,年龄不符。虽然他想逼父亲就范,让家族直接收养,也没有得逞。
这完全是哈德里单方的“慈善”意愿。确实有部分德国贵族通过收养,来彰显自己的社会责任感,那当然是对自己日耳曼的同族孩子。
还有一些犹太人富裕家庭,也会收养孩子,但那得跟他们有共同信仰。
詹尼尔有着传统容克贵族的傲慢、偏执,顽固地注重自己家族的尊贵血统和传承,绝不答应做什么赵杏的养父。
在他心中,看在长子去庆国作战、拿回不少宝物的面子上,赵杏的地位,仅仅限于在这座城堡里,可以由女奴变成女仆,但是成为养女,想都别想 !
家族对外曾公开说,这是半个养女,实际上还是女仆。
总之,詹尼尔被要挟着\"喜当爹\",虽然没有让儿子得逞,那他也很不高兴。他看赵杏的目光越来越冷,简直是讨厌透了。
*
赵杏,即将开始在教会学校的学习。她需要尽快掌握德国孩子初中程度的知识,为她以后在此地的顺利生活奠定基础。
比如,自然、地理、阅读、书写、认识世界。
1888年,庆廷曾选派5名天津武备学堂优秀毕业生赴德国学习军事,段祺瑞因在炮科演练中表现突出,被李鸿章赏识,成为其中之一。
他在柏林军事学院主修炮兵技术,并在克虏伯兵工厂实习,参与大口径火炮实弹发射训练。
在多年之后,他主持北洋新军炮兵训练,被誉为“中国最早的炮兵司令”。
但1901年,朝廷仍未对德国派遣更多留学生。
此时来留学的日本人,是东亚的外国人面孔。赵杏一度被认为是日本人。在柏林、慕尼黑、莱比锡大学,有来自各国的留学生。而日本学生也不少。
她的名字叫“Zhao Almond”。
Almond,是德语的“杏”。这个水果成了她的名字,身为教师的牧师迪特读出来的时候,自己都笑了。
迪特教授阅读、自然、宗教,对赵杏这个年龄很大的学生比较关注。毕竟这是艾徳勒克家的外国养女,他也好奇。
这个小镇算是农村,有两大传统容克贵族,一是艾徳勒克,二是塔布尼。
艾徳勒克的产业,在父子俩齐心的情况下,已经走出了乡村,在慕尼黑那样的大城市里,涉足矿业、制造、建筑等,发展速度突飞猛进。
塔布尼家的长子舒克比哈德里小不少,比霍斯大一岁。两家祖辈都是参加过普法战争的,有战场中的生死友谊。
两家的关系还算友好,但随着艾徳勒克的日益壮大,塔布尼家略有不服,也是有些羡慕嫉妒。
霍斯在市中学里,比舒克低一年级。这样的中学,其实是全收男子的军事训练学校。
舒克知道霍斯家来了个庆国女奴,很感兴趣,要霍斯把人带出来看看、玩玩。
“霍斯,你家有个庆国人?听说是你哥哥带回来的女奴,还长了一双小脚,我们都没见过那种小脚。你带她出来,让我们看看呗。”
可在霍斯和弟弟心中,赵杏是朋友,是哥哥给他们带回来的庆国玩伴,可不是什么女奴,当然不答应。
霍斯郑重地解释。“她不是女奴。”
那舒克就更好奇了。
“那你们把她放在家里,干什么的?”
霍斯蓝色眸子里,暗含挑衅。
“这,不关你的事吧。”
这次打探不欢而散,可舒克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叔叔是皇帝的外交大臣之一,最近他听叔叔回来说,庆国皇帝的弟弟、一位亲王来柏林道歉,但是不肯对德皇行跪拜礼。
叔叔说,庆国这个国家,明明人人都会下跪的,是他们的礼仪。连平民百姓家的仆佣对主人,日常都跪。
可如今战败了、杀了我国大使,居然还不对我国皇帝行礼 ! 这哪是来真心道歉啊,这说明,还是没被我们帝国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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