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把往事说出来,对德西倾诉过后,已经觉得好多了。
她擦了擦眼泪。
“好了。我没事了。”
“我也不恨他们。”
德西一直在做一个感同身受的聆听者,他懂得了事情的原委,蓝眸温柔地注视着这个精神顽强的女孩,也深思着。。
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这姑娘依然笑着,努力地争取生存的空间。
而自己,说是来助人的。能做些什么,来真正帮助到他们呢?
德西见小可终于不哭了。这才缓缓地道。
“小可。《马太福音》上说: \"你要做世上的盐\",比\"你要做世上的光\"更好。”
“因为光,还为自己留下了形迹。而盐,却将自己消融到、人们的幸福中去了。”
我们基督徒,是世上的盐。盐,是必不可少的。
盐永远不变的,是它的咸味。我们应通过自身行动,融入社会、服务他人。
既然他们不理解。那我们就像盐一样,融入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去理解。
小可慢慢地抬起头来。
比尔也会布道讲经,但现在已经不对任何人讲了。只是默默地在自己房间里读经。
今天德西讲的这些圣经上的话,很不同,像是将他们的困境,揭开了一角。
之前,他们抵触正在进行的变革,不想接触,只一味地想继续将教义传播下去。
但人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他们,不仅躲,还将他们做为对立面敌视。
当自己都没有盐吃了,还怎么去做世间的盐,别人的盐。
“德西……”
小可心里温暖地笑起来,“比尔叔叔没说错,你真的是来帮我们的。”
德西静静地看着她。
不,小可。我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和你一样,有自己的灰暗,也想让主,给我点亮人生的希望和光。
小可沮丧地望着村子里点点的灯火。“今天,可能借不到盐了。”
天黑了,路不好走。而且最有希望能借到的庆和庆林家,对她又是这个态度。
如果敲门,会把他们赶出来的。
他家还有狗,要是趁夜放狗咬他们,就更麻烦了。
“这里有卖东西的地方吗?”
“有。”
小可的声音又低下去。
“不过,我们没钱。
昏暗中,德西微微翘了翘嘴角。钱,他有。
小可又补充道,“买东西需要票。买米要粮票、油要油票,买布要布票。我们也没有。”
德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买盐,要票吗?”
小可顿了一下。那倒不要。现在盐还没有那么紧缺,家家户户都得用。
德西的语气坚定又有力量。
“那明天,我们去买盐。”
德西从童年开始,就经历过很久的统制经济时代。
希·tL 时期,很多物资就凭票供应。战后多年,盟军在占领期为防止社会大乱,依然进行经济管制。
这种凭票供给的生活,他很熟悉,也没有任何不适应或惊讶。
当时他在西德有一段时间买牛奶、买鸡蛋、买服装,都是要票的。
小可闻言,拎起煤油灯照亮,想看看德西的表情,是不是在骗她。
她照见了那张,在火光跃动中,满是诚实和坚定的脸。德西补充道。
“我的钱,肯定够买盐。”
小可的心雀跃了一下。财神爷下凡了嚒。
不不不,我是信上帝的。
那就是,上帝赐予了我们一个财神爷。
德西看着小可轻声哼起了歌。
他跟着她后面,踏着田埂走回教堂,嘴角露出笑容。
*
教堂里有口水井,砌着很原始的井台,井沿地基周边长了青苔。井架上有木轱辘和水桶。
这是教堂里的唯一水源。做饭、洗澡、洗衣都靠它。
当然,也可以下河里去洗澡。洗衣服也能去河边。不过德西刚来,肯定不习惯。
那条河,走路也有点距离。
教堂侧楼边的院子里,有间面积不大的小浴室,地上垫了从河里捡来、光洁干净的鹅卵石,隔开下面被夯实的泥土。
得光脚踩进去。没有门,只挂着布帘子。
德西背上搭着毛巾和干净衣服、拎了一桶水进去,在墙壁上挂好油灯。
教堂处在几大村落的稻田之中。没有电。连村民家的电也没通,更别提相当于旷野之中的教堂了。
浴室条件很是简陋,浴缸? 洗手池? 自来水? 别想了。
需要提水、拿盆,在里面或蹲或站地洗。男女共用。
空间很小。一个人刚刚能耍得开。是他城堡里房间浴室面积的……二三十分之一。
但德西一点儿都不嫌弃。他看到小可把墙面都擦得很干净。
四壁是泥土混着稻草的土砖块砌的墙,表面刮了一层水泥,也叫洋灰防水。
上面三颗大钉子就是衣服和毛巾的挂钩,也能挂油灯提手。
他刚脱光了,打算在里面冲凉。
泥猴一样的宁宁,光着脚,手里抓着件干净的背心,也调皮地钻了进去。
德西见这小男孩,好奇地上下打量自己,也不恼。
“怎么了?我跟你长得一样吗?”
当然一样。该有的都有。
“你好白。”宁宁看着他。
面前的男子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白得发光,跟自己的肤色不一样。
德西给他脱了衣服,索性两个人一起,拿水一瓢一瓢地,互相给对方淋水,边淋边搓。
浴室面积不大,塞了两个人和一只木桶,就没地方了。
小可见里面有了两人,便问。
“要加水吗?”
“要。谢谢。”
听见德西沉稳的声音,小可马上去拎来一桶水,放在布帘外。
德西伸出一只胳膊,将用光了水的空桶放在帘外。小可见了,拎去水井那边又再装满,放在浴室门口。
这两人,至少得用三桶水。
小可拿着蒲扇,坐在教堂外空地上的竹椅上,熏着艾草拍蚊子、看着星星月亮乘凉。
这么多年,这里第一次入住一个这样年轻的男子。还是个外国人。
不知怎的,小可突然间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了,往后的日子,也像有了主心骨,不那么艰难。
她想着德西刚才说的那些话,关于做盐的,好有道理啊。这,就叫做\"智慧\"。
还有,他说明天去买盐。
一想起这个,姑娘心底里就觉得高兴,他一来,就解决了第一件老大难的问题。
要知道,她现在就像\"乞丐\"一般伸手朝上,向别人讨要,还总被敌视。
她不去,教堂里的人谁去?让六十多岁的比尔去吗?小可不忍心。
刚才庆和的话,多么伤人啊!
对一个姑娘家来说,这种言语的羞辱,又是多么难堪啊。
她本就无地自容。但是为了活着,她不得不忍耐。哭过以后忘掉它,选择性失忆。
德西一来,就让她顿感有了尊严。
她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安心地想着。德西,一定是上帝从那遥远的地方派来的人。
她突然听到浴室里面,隐隐约约传来那两个人、奇奇怪怪的对话。
宁宁不知看到了德西身上的什么,问。
“你的为什么这么大?”
德西的声音很低。
“你长大了,也会这么大。”
“会吗?”宁宁的声音充满了好奇。
“别碰 ! ”德西的声音陡然拔高。
小可的扇子一顿。
什么大?碰什么?
德西在低声地命令。
“好了,洗干净了就快出去!”
德西拎着穿好衣服的宁宁胳膊,把他先推出门帘外。
自己也换了衣服出来,擦干脚踩着鞋子。
他回头观察了一下浴室,看了一下地面,已经琢磨着要怎么改造了。使用起来不太方便。
小可看他们洗完了,也要进去。
“等一下。”
德西说着,把挂在钉子上的脏衣服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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