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和心想,奶奶的,下次打猎就不能让富木村听见风声。
不过这太难了。上山的男人,好几个家里媳妇都是富木村的,爹娘兄嫂都有富木的。
地里看到谁,这话就传过去了。说了哪天哪天打,富木那边的就行动了。
上山才一小时,德西就打了十几枪,兔子、鸡,都被洪山村的捡了。富木村的看着眼红,但不敢明抢。
队长说了,小货不抢,跟紧司马德。等他第一枪打中了野猪,大家伙儿就一起上,跟着乒乒乓乓。
谁也分不清第二枪。反正,这就能有咱们村的肉了。
就这么走啊走,洪山村的小伙儿袋子里多少都装了东西。那大家伙还没出现。
赵宝强有点急了。这咋办?不行,实在不行的话,野鸡咱们也抢!
他对手下兄弟使个眼色,都盯紧德西。
他当然不会去欺负神枪手德西,但是就去抢李大和眼皮子底下的。
这样解气。
德西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些人不拿走点猎物是不罢休的。他索性也不着急打了。
猎物打得越多,一会儿那场架,打得就越狠。
“贫富差距”越悬殊,那位赵组长肯定就会越不高兴,还得找大和麻烦。
德西就慢悠悠地在林中漫步。
他想着,你们都跟着我,但是看看,我也打不着了。
那你们是不是就会四散开来,去别的地方找了?
跟着的人以为他在安安静静找猎物,就也都蹑手蹑脚地,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么走了半个山头。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狼 !”
所有人目光都看那人,顺着他的眼神去看。
全都身上一个激灵。只见一只体型颇健壮的黑狼,在不远处眼神凶恶地盯着众人。
有人吓得本能地举起了枪,也不管枪法准不准,先来一枪。
这狼不知从哪儿出来的,很久山上都没有人了,突然冒出来这些人,也有点懵。
听见枪声,它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逃。众人之前围了一圈,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围着德西。
现在狼窜出来没有目标,他们也没有了目标。四散乱作一团。
德西举枪瞄准,却怕打到乱跑的人。
那狼以为自己被围猎,朝着包围圈的缺口、一个小个子扑了过去,扑倒他张嘴就咬。
“妈呀!救…… !啊……”
听着惨叫,大家纷纷要开枪,但怎么敢打,子弹万一打到被咬的人怎么办?这里面哪有真正专业的猎手 !
德西猛跑几步,屈膝蹲下降低视线,屏息瞄准,一颗子弹先射穿狼的肚子。
黑狼松了口,呜咽着倒在那人身上。那人依旧哀嚎不绝。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看。
那小个子是黑木村的,叫赵明。他痛得直叫,不停在狼身下挣扎。
“我的腿……我的腿 ! 啊!”
众人赶紧搬开狼尸。
德西定睛一看,赵明大腿被咬了两口,肯定伤到了大血管,血流汩汩,裤子下的皮肉肯定已经血肉模糊了。
要马上止血 !
他吼道。“找布 ! 布 !”
大家听他说,都面面相觑。哪有布?
没有布。现从身上衣服上撕?
李大和倒是聪明,盯着旁边的肥料袋子。
“用这个!”
几个糙汉把赵明的伤腿用麻绳和空肥料袋先绑上止住血。
赶紧送山下吧,这是大伤,村里的赤脚医生治不了,得奔镇上卫生院。
去镇上,想快,就得德西开车。
不仅是现在回去开卡车,也需要德西骑上停在山下的摩托车,把赵明先送回村。
这下谁还打猎。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抬着赵明下山。
那本来打算运野猪的新车斗,今天先运了受伤的赵明。
将赵明装进宽敞平坦的车斗里,李大和和赵宝强不约而同地,擦擦额头的汗。
生死是大事,赵明还这么年轻,刚娶上媳妇。他的腿,可别就这么废了。
他们看着德西的背影直庆幸。
幸亏德西有一辆摩托,幸亏他之前,刚刚造出了这辆摩托 !
不然,现在他们要把赵明,花一个小时抬回去吗?
李大和再一次为拥有德兄弟而庆幸。但是赵宝强焦急过以后,心里却空落落的,还有些不开心。
因为今天,富木生产大队出来这么多人,不仅一无所获,一点肉都吃不上,还搭上了一个人的腿!
这都是什么事啊!屋漏偏逢连夜雨。苦啊!
众人都小跑着,想跟着住德西的摩托。可那车,瞬间在土路上都飙得没影了。
李大和边跑边想着,德西的第二辆摩托车如果造出来,这种救死扶伤的事就能干了!
要知道大队医疗条件有限,去年一个娃儿夜里突然发高烧晕厥,赤脚医生不在,去了老婆娘家的村。
想往镇上卫生院送,可哪儿有车。
娃儿可怜,经过一夜就烧成了傻子,第二天用牛车紧赶着送去,大夫说,咋不早送来,本来可以吃药控制的,不会这么严重的。
娃儿他娘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大队穷啊,买不起车。
所以,今年必须买车。
没想到。卡车买到了。竟然,还有一个会现场造摩托车的!
李大和想起往事,想起德西前方已经开得没影儿了的摩托,觉得生活越来越好,充满了希望。
*
德西的摩托一开进村里,车斗后面那个大活人,已经哀嚎了一路。回头率百分之百。
有老乡迎面吼着问,
“咋地啦?”
摩托车速度快,德西心里着急,也吼着回了一句。
“狼咬了!”
风声把这句话吹得余音飘渺。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这句话就变成了:
“哎呀,那个外国男人,被狼咬啦!”
“那个司马德?”
“还能有谁,就是他,我亲眼看他被那个什么……车,拖在后面回来的。”
“对啊,他们今天打猎,就是上次那个打了一头野猪,回来给大家分的!”
“老天爷,被狼咬了,这还了得,腿断了?!”
“一路嚎啊,我听着他一路嚎啊!”
“那肯定是被咬伤了!”
“咬的是腿吗?那是狼 ! 不会咬喉咙吧?”
这话越传,越活灵活现。
到来喜嫂子这里,那已经是板上钉钉,伤的那个人,命悬一线了。
这些天所有的不痛快,都有了爆发点。
她就怕毕可家没事。
这怎么,就突然来了件这么大的事!
哎呀,那小娼妇,她男人腿都被狼咬断了呀。
不对,也可能咬到的是喉咙。
夺人饭碗、天打雷劈 ! 谁叫你们夺我家男人的饭碗。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
庄稼人啊,都不想想吗?
真咬断了喉咙,还能有嗓子嚎一路?
如果真是司马德被咬了,那又是谁,把摩托车骑回来的?
可哪儿有人维持这个逻辑判断力啊。
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
毕可正在大队谷仓附近房里记账,来喜大婶和她媳妇冲进来,就要找她。
“哎呀毕可,不好啦!”
“你男人在山上,被狼咬了!”
毕可如遭雷击。什么?!
瞬间,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这些年她听过传说的,山上野猪拱过人,是真发生过的。
那狼,那两匹饿狼,别人没见过,她是真真儿见过的!
那山上林子密,德西去打猎,小可本来就多多少少提着一颗心。
什么都打不到,不要紧,重要的是别摔了别受伤。
德西,德西 !
想起德西英俊挺拔的眉眼,小可心痛如绞,大颗的眼泪一下子飙出来,收不住。
她踉踉跄跄地迈出门槛,想出门看看。
来喜在她身后还添油加醋。
“哎呀,听他们说,运他回来那车里,你男人在一路嚎。那狼啊,指不定咬到哪儿了。”
咬到哪儿?会咬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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