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几天前被迫去李胜兰办公室补签材料时,他匆匆瞥见她私人陈列柜最内里,那面诡异华丽的红布下面,露出过一角青铜的轮廓。
还有旁边那块所谓“家传”的玉琮,其沁色和包浆的细微特征…作为一名接触过大量古玉器修复的“匠人”,他几乎本能地察觉那工艺极其浮浅,是现代粗劣仿品!
为什么一个考古项目的负责人,私藏着一个仿古青铜器,还用红布遮得如此严实?那角落弥漫的线香味,似乎也并非普通的香薰……
而刚才那墨色八面体带来的恐怖感觉…… 那股撕裂感消退后,留在他耳边的不是什么幻觉,而是某种模糊、扭曲、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情感的低语:
“星核……节点……污染……已……探测……目标区……开始……收割……”
像冰冷的机械,又像梦魇深处的呓语。
宗渝猛地打了个寒颤,抬起头,雨水中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他甩甩头,只看到探照灯光束下纷飞的雨线。
一种巨大的、仿佛整个星系都要将他碾压吞噬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蛛网,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渝子!渝子!没事吧?刚才听人说你跟李草包在下面杠起来了?”
一个圆滚滚、穿着同样泥泞工作服的身影灵活地滑下坑道,是胖子刁闸田。
他跑到宗渝身边,赶紧把他扶起来,
“草!看你这脸白的!那孙子是不是又使坏了?他娘的…哎,这地上怎么有这么多红泥点子?刚才弄破啥了溅出来的?”
胖子看着泥地上被雨水冲开的一些暗红色污渍,疑惑地问。
宗渝喉咙发干,看着胖子那张满是关心和义愤的脸,再看看他身后,记录员李晓拿着相机正探头担忧地看着这边,
远处管理后勤物资区域的张凡也停下了搬运,朝这边张望。他的同事都在。
他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把即将冲口而出的真相死死压下,只是指着那空空如也的挖掘点,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胖子…帮我看一下这个地方…还有…”
他看着那墨色八面体被粗暴挖走留下的不规则土坑,
“那个位置……空了。”
——
李俊忠带着那团裹着神秘八面体的泥坨扬长而去,充满泥水坑底只剩下宗渝和那种蔓延骨髓的寒意。
此时的宗渝耳里,胖子刁闸田的关切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渝子!真没事?那龟孙是不是下黑手了?”
宗渝晃悠着勉强站稳,雨水冲刷着手臂在坑底摩擦出的几道细微血痕。
他摇摇头,目光却死死锁定八面体消失的方向——李胜兰的临时办公室。
此时那栋亮着惨白灯光的简易板房,在雷雨夜里如同一口竖起的棺材,正散发着不祥的死气。
“胖子…”
宗渝声音沙哑得厉害,
“帮我看着点工具,我去趟厕所…呕……”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反胃让他弯腰干呕,并非生理不适,而是某种更深层,源自灵魂的颤栗。
“那个东西…在被移动…靠近某种…祭坛?”
一个荒诞却无比真实的念头忽然钻进他的脑海,还带着一种冰冷的粘腻感。
借口方便,宗渝踉跄着走向远离核心发掘区的临时仓库,位置正好紧邻李胜兰办公室。
他并非真要如厕,一种近乎本能又混杂着恐惧与强烈探知欲的冲动,驱使他靠近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
因为他必须知道那是什么!而且他必须…阻止?这念头毫无逻辑根基,却又如烈火灼烧。
仓库与办公室之间仅隔一条泥泞小路。宗渝蜷缩在仓库墙角的阴影里,雨水不断模糊他的视线。
李胜兰办公室的窗帘并未拉严实,此时正从里面泄出一线…诡异不祥的暗红光芒!
而且还伴随着一种极轻微,如同指甲刮擦骨片的“呖呖…”声,听着令人牙酸。
宗渝的心脏开始狂跳,他冒险再往窗前靠近一点,试图透过那缝隙窥视...
“嗡——!”
就在下一瞬,突然毫无征兆!一股恐怖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扎入他大脑的剧痛轰然炸开!
宗渝的眼前一片猩红血海,耳畔更是充斥着无数扭曲疯狂的嘶吼与亵渎的诵念声!
而此时办公室窗户透出的那线红光骤然开始膨胀,将室内墙面映照得一片血红...
一个巨大、由鲜血和蠕动阴影构成的巨眼图腾赫然正在显现!
而图腾中央,正是那枚被清洗干净、散发着幽暗金属冷光的墨色八面体,仔细看那分明就是一只巨眼,墨色八面体就是它的瞳孔!
而李胜兰此时正背对着窗户,虔诚地跪伏在地。她面前的地板上,赫然还躺着一具穿着工作服的身体!
宗渝认出,正是那个总是腼腆的年轻清理队员小王!
他此时脸色死灰,胸口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触目惊心,诡异的是,竟没有一滴血流出!
他的生命精华,正被那八面体和图腾,确切的说是“一只巨眼”疯狂汲取!
而在祭坛旁边,此时的李俊忠眼神呆滞空洞,他脸上毫无人色,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是血祭!“蚀月之影”!”
不知为什么,源自灵魂深处的知识碎片里就出现了这个名字,疯狂冲击着宗渝的意识,就好像是血脉深处的记忆被觉醒,同时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与明悟。
就在这目睹血腥真相、心神剧震的瞬间,宗渝被剧痛折磨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手肘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在仓库冰冷的金属卷闸门上!
“哐当——!”
响动在滂沱雨夜中如同惊雷炸裂!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的红光和呖呖声骤然消失!
在窗帘缝隙中,一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猛地将窗帘彻底扯死!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凶猛地冲出门口!
完蛋!被发现了!
宗渝亡魂大冒,求生的本能使他用尽全身力气,像离弦之箭般向发掘区主坑方向扑去!
他能清晰感觉到身后办公室的门被粗暴推开,一股冰冷刺骨、饱含极致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他的背心!
仅仅狂奔了十几步,心脏就在喉咙口疯狂擂动,肺部更是火烧火燎。
而就在他即将扑入核心区探照灯光芒的刹那——
噗通!
脚下泥泞一滑,使他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狠狠向前扑倒,他右手下意识地撑向地面。
而就在他手掌按下的地方,恰是几小时前新发现、还未来得及清理移走的一块沾满泥泞、边缘特别锋利的青铜基座残片!
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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