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窗外黑雾翻涌，众人还未从秦月异样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陈默目光如炬，他的指尖已不知不觉抵在了秦月的后颈。
陈默的指尖还抵在秦月的后颈，皮肤冰冷，像一截埋在雪里的铁片。他没有抽手，也没有后退。
林小棠的视线钉在那滴悬而未落的血珠上，它在地面微微震颤，映出的画面正在扭曲——秦月站在他们身后，手指伸向陈默，嘴角上扬，眼睛泛着金属光泽。
就在那一瞬，怀表从陈默风衣内袋滑出，坠落在地。
表盖弹开，玻璃裂成蛛网。表盘上本该走动的指针凝固在三点十七分，数字边缘渗出暗褐色污迹，如同锈蚀的铁水。
下一秒，影像从表盘浮起，像一层薄雾被吹离玻璃，凝成一个佝偻的人影——穿着八十年代制式的白大褂，胸前别着褪色的工牌，脸却模糊不清，只有眼眶处两个深洞。
空气骤然变重。
一股气味弥漫开来：铁锈混着香灰，还有溺水者肺腔里吐出的最后一口气。
苏明远猛地后仰，撞上墙边桌角，警徽在风衣内侧擦出一声闷响。
他的手刚搭上配枪，却发现那影子没有朝任何人移动，而是缓缓转过身，背对房间，抬起右手，指向墙壁。
陈默立刻拔出录音机，关闭电源，再迅速拆下电池。
电子屏幕的微光熄灭，但秦月的直播设备仍在震动，屏幕边缘泛起蓝光。他一把扯断数据线，设备黑屏。
“它不是冲我们来的。”林小棠低声道，右手鳞片正沿着小臂向上蔓延，皮肤下有液体游走的痕迹。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那滴血镜，倒映里的画面变了——不再是房间内部，而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墙皮剥落，灯管垂落半截，地上散着碎玻璃和一只儿童布鞋。
其实，早在之前多次行动中，林小棠偶尔会出现一些异常的感知，那时她并未太在意，只是隐约感觉自己的血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
而此刻，当指尖轻触地面那滴血镜，她才真正确认，一旦接触特定媒介，便能映照出一些被隐藏的景象。
陈默将录音机重新装上电池，切换至频谱捕捉模式，从内袋取出胎毛笔，在怀表周围画了一个半圆。
笔尖划过空气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按下播放键，母亲遗言的频谱声波扩散开来，低频震动在房间内回荡。
影子剧烈抖动，轮廓边缘像被风吹动的纸片般翻卷。腐臭味减弱了一瞬。
林小棠突然闷哼一声，右手胎记灼烫如烙铁。她咬住下唇，在地面划破掌心，鲜血滴落，顺着地板缝隙渗入。血迹没有扩散，反而自行排列成三个数字：-3。
“地下三层。”她说。
苏明远摘下警徽，缓缓伸向影子投影的中心。金属触碰到雾气的刹那，表面结出一层灰白霜花，霜中浮现数字“1987”，随即融化消失。他手指一颤，警徽差点脱手。
“它认得我。”他低声说，声音干涩。
陈默蹲下，拾起怀表。表盘上的影子已经消散，但那股气味仍盘踞在房间角落。
他用红绳缠住左手腕，将表贴近耳边。没有滴答声，只有一种低频共振，像是地下水在管道中缓慢流动。
他取出录音机，麦克风对准怀表内部，开始录制空气震动。频谱图在屏幕上爬升，波形起伏不定。
几秒后，一段加密频率被分离出来——与周怀安笔记本中多次出现的密码波形完全一致。
“这不是单纯的灵体。”陈默说，“是信息载体。它携带了1987年某个现场的感官数据，被某种机制激活后具象化。”
林小棠扶着墙站起，胎记仍在发烫。她盯着怀表，忽然道：“它想让我们下去。”
“不是想。”陈默合上表盖，“是必须。能量源在地下三层，它只是投影。切断源头，影像才会彻底消失。”
他将怀表放入铅盒，用银簪卡住表冠。盒盖合拢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咔”。
四人退出房间，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林小棠走在最后，右手贴着墙壁，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青灰。
多年来，她时常在梦中见到妹妹溺亡前的画面，那个穿着学生装，留着齐耳短发，背影纤细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经过楼梯转角时，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妹妹的身影。
那学生装，齐耳短发，背影纤细，正是妹妹溺亡前穿的校服。
多年来，她时常在梦中见到这个画面，此刻突然出现在现实，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强忍着内心的波动，只是将右手按在墙面，血珠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地。
血镜再次形成，倒映的却不是走廊，而是那个布鞋所在的地下通道——影子正缓缓回头，白大褂下摆滴着黑水。
陈默在楼梯口停下，回头见她未跟上，正要开口，秦月的直播设备突然自动启动。
屏幕亮起，画面并非黑屏或错误提示，而是清晰的室内场景：一间老式书房，墙上挂着泛黄的挂轴，案几上摆着青铜镜与一本摊开的《清瘟录》。
周怀安背对镜头站立，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正在镜面边缘书写符文。
直播右下角显示在线人数：0。
但画面中，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他们的倒影——四人正站在书房外，门缝透出微光。
陈默立刻伸手去夺设备，可屏幕画面突变。
书房角落，镜面背后，一个模糊轮廓正在成形：人形，但比例扭曲，头部过大，四肢细长，像由无数碎镜拼接而成。
它没有脸，只有一片翻涌的暗流在轮廓内部流动。
林小棠的胎记猛然灼烧，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血珠从右手滴落，在地面凝成镜面，倒映出的画面却是反向的——周怀安的动作在倒退，符文从镜面收回，毛笔回到砚台。
“它在预警。”她喘息着说，“仪式还没完成，但它已经开始反噬。”
苏明远盯着警徽，霜花再次浮现，数字“1987”比先前更清晰，持续时间更长。
他抬头看向陈默：“我查过档案，1987年三月十八号，市局接到一起报案，说是污水处理厂有工人失踪。接警记录后来被抹除了，但编号确实是S-1987。”
陈默没说话，只是将铅盒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银簪卡紧表冠。他抬头看向电梯井方向，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维修门，门边标着“b3”。
“地下三层不是普通设备间。”他说，“是旧城排污系统的中转站，八十年代废弃后就没再启用。”
林小棠站起身，右手已无法握拳，鳞片蔓延至肘部。她盯着那扇门：“有人在下面等我们。”
陈默点头，迈步向前。苏明远紧随其后，手按警械。林小棠最后看了一眼墙缝。
那道学生装的影子已经消失，但地面血镜中的倒映仍未消散——布鞋旁，多了一枚锈蚀的怀表，表盖敞开，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
他们顺着潮湿的台阶下行，空气中腐臭味愈发浓烈，伴随着轻微的嗡嗡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
突然，前方出现一扇半掩的铁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伴随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陈默推开铁门。
门开了。
烛光洒出，照亮门内空间：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口青铜钟，钟下压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
四周墙壁镶嵌着数十面破碎的镜子，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医院走廊、儿童房、警局档案室、直播画面……
而在石室最深处，一张木桌上，放着一块打开的怀表。
表盘上，指针缓缓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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