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大婚的狂欢持续了整整三日。万妖谷内酒香弥漫,歌舞不休,来自各界的宾客也在这片热情洋溢的土地上放下了往日的隔阂,沉浸在难得的喜庆氛围中。苏家父子与灵族众人也多留了几日,与苏望宁共享天伦,与妖界众人愈发熟稔。
盛宴终有散时。送别了父兄与灵族友人,妖皇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家”的温馨气息,却悄然沉淀下来,与妖皇的威严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更为稳固而柔和的力量场。
这日,尔生百年在正殿处理积压的政务,苏望宁则在一旁的偏殿翻阅着灵族青云长老留下的、关于更深层次生命能量运用的心得玉简。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斑驳,岁月静好。
墨瞳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殿内,打破了这片宁静,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无奈的意味。
“陛下,主母。边境传来消息……魔界派遣的正式使团已抵达,由森严大殿下的心腹,卡隆统帅率领,贺礼清单在此。”他呈上一枚玉简,随即顿了顿,补充道,“使团一切行为合乎礼节,只是……队伍中,发现了一名……计划外的‘小客人’。”
“小客人?”尔生百年挑眉。
苏望宁也放下玉简,投来询问的目光。她虽未见过优乐,但之前森严来信提及希望送这孩子来游学,她已知晓其存在。
墨瞳点了点头,语气更显古怪:“是魔界小王子,优乐。他似乎……是偷偷混入使团车队跟来的。卡隆统帅发现时,已至边境,不敢擅作主张遣返,只得一并带来,此刻正在殿外请罪。”
偷偷跟来?尔生百年与苏望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与玩味。
“带他们进来。”尔生百年淡淡道。
片刻后,卡隆统帅神色忐忑地步入殿内,他身后,一个穿着精致魔族童装、约莫人类孩童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正怯生生地抓着他的衣角,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纯净的紫色瞳孔充满了紧张、好奇,还有一丝做错事被抓住的心虚。他头上两个小小的魔角还未完全长成,看起来稚气未脱。
这正是魔界小王子,优乐。
“魔界使臣卡隆,参见妖皇陛下,妖后娘娘!”卡隆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难掩尴尬,“臣监管不力,致使我族优乐小殿下混入使团,惊扰陛下与娘娘,恳请妖皇陛下恕罪!”
优乐见卡隆跪下,也连忙学着样子,笨拙地行了一个不标准的魔族礼节,小脸绷得紧紧的,细声细气地说:“优、优乐……参见妖皇陛下,妖后……娘娘。”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眼端坐上方的尔生百年,被那无形的威严所慑,立刻低下头,但目光扫过苏望宁时,却在她温和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觉得这位“妖后娘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苏望宁看着这孩子,他眼中那份纯净与紧张不似作伪,与疾生的偏执疯狂、森严的深沉冷峻截然不同,倒让她心生几分怜惜。她虽不认识这孩子,但知道他是森严的儿子,也是……疾生的侄子。
尔生百年目光落在优乐身上,并未立刻叫起卡隆,只是平静地问道:“小殿下,你为何私自跟来?”
他的声音不算严厉,但属于妖皇的威压依旧让优乐缩了缩脖子。小家伙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鼓足勇气道:“我、我听说妖界很热闹……有很漂亮的星星,还有会发光的树……二叔以前……也常跟我说外面的事情……我、我想来看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也想看看,救了二叔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最后这句话,让殿内微微一静。苏望宁心中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枚“九转还魂妖莲”的花瓣,不仅吊住了疾生的性命,似乎也在孩子心中种下了一颗对妖界感到好奇,甚至可能带有一丝感激的种子。
卡隆听得冷汗直流,生怕妖皇因此动怒。
尔生百年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心中所想。他并未回应优乐关于疾生的话,只是转而问道:“你父王可知你在此处?”
优乐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父王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看来这孩子还不知道他父亲本就有意让他来妖界呆段时间。尔生百年看向墨瞳。墨瞳微微颔首,示意已通过特殊渠道,将消息传给了森严。
“既来之,则安之。”尔生百年终于开口,对卡隆道,“起来吧。此事本皇已知晓。”
卡隆如蒙大赦,连忙谢恩起身。
尔生百年又看向优乐,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威压:“妖界并非游乐之所,规矩森严。你既然来了,便要守此地的规矩。墨瞳。”
“臣在。”
“安排优乐小王子住下,派专人看护,确保其安全。在他父王回复之前,不得让其随意离开划定区域。”
“是。”
优乐一听不能随便玩,小嘴微微撅起,但听到能留下来,眼睛又亮了起来,连忙学着卡隆的样子道谢:“谢谢妖皇陛下!”
苏望宁看着这孩子气的一面,不由莞尔,柔声补充道:“若你乖乖的,闲暇时,本宫可让人带你看看谷中那些会发光的植物。”
优乐惊喜地看向苏望宁,紫瞳中充满了光彩,用力点头:“嗯!优乐一定乖乖的!”
看着优乐被墨瞳带走时那一步三回头、充满好奇与期待的模样,苏望宁轻声道:“这孩子……倒是与他父亲和叔叔都不同。”
尔生百年目光悠远:“魔皇血脉,能保有如此心性,不易。森严将他保护得很好。”他顿了顿,语气意味不明,“或许,这也是森严的一种……尝试。”
一个对妖界抱有好奇与一丝善意的魔界继承人,对于未来的两界关系,无疑是一个积极的变数。
苏望宁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她看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心中感慨。婚礼的盛大喧嚣已然过去,但生活仍在继续,新的故事、新的联系,正在悄然萌芽。魔界小王子的意外到访,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颗石子,不知道将会激起怎样的涟漪。
而她和尔生百年,将继续携手,见证并引领这一切。他们的时代,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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