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四的尸体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李狗蛋的代办处门口，也烫在整个清远县码头的神经上。
焦熊很快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看到封四的尸体，那张刀疤脸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里的杀意几乎不加掩饰，死死钉在李狗蛋身上。
“李代办！”焦熊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兄弟死在你的地头上，你是不是该给焦某一个交代？”
果然来了。
李狗蛋心里直骂娘，面上却得撑住：“焦舵主，这话该本官问你才对！昨夜本官遇刺，凶器是你漕帮惯用的飞镖！今日你的心腹又死在本官门口！本官还没问你个管理不善、纵凶行刺之罪，你倒先倒打一耙？”
他一口一个“本官”，把朝廷命官的身份抬出来，又直接点出遇刺之事，围观的衙役和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看向焦熊的眼神都变了。
焦熊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但众目睽睽之下，他确实不敢对李狗蛋怎么样。他强压怒火，阴冷道：“好！好个牙尖嘴利的李代办！封四之死，焦某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让焦某知道是谁害了我兄弟……”他目光扫过全场，威胁意味十足，“定将他碎尸万段！”
撂下狠话，焦熊命人抬起封四的尸体，悻悻而去。
但谁都明白，这事没完。
封四的死，就如同在火药桶上又浇了一瓢油。
县衙的仵作赶来验尸，初步结论是被人用重手法捏碎喉骨致死，干净利落，是个高手所为。
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正是李狗蛋等人去县衙告状之后。
“杀人灭口，嫁祸江东……”李狗蛋回到一片狼藉的耳房，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这背后的人，手段真毒啊！”
周墩子和孙小猴忙着收拾屋子，脸上还带着后怕。
阿宝就是个憨憨，对封四的死根本没什么感觉，反而对屋里被打烂的桌椅很是心疼：“狗蛋哥，咱这办公的家伙什儿都快没了。”
李狗蛋没理他，脑子里飞速运转。
封四死了，线索好像断了。但……真的断了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是封四这种小头目，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小猴！”李狗蛋猛地抬头，“封四在码头，有没有什么相好的？或者他平时除了跟着焦熊，还喜欢去哪儿？跟什么人接触？”
孙小猴想了想，道：“听说……他好像跟‘水月轩’的一个粉头有点不清不楚。另外，他好赌，常去码头后街的‘如意赌坊’，手气臭还瘾大，欠了不少债。”
粉头？赌坊？李狗蛋眼睛一亮。
赌徒和色鬼，是最容易漏口风的！
“走！去如意赌坊！”李狗蛋当机立断。焦熊现在注意力肯定在调查封四死因和防备自己上，反而可能忽略这些细枝末节。
“代办，就咱们几个去？赌坊那地方……”周墩子有些犹豫。
“怕什么？咱们是去赌钱，又不是去抓赌！”李狗蛋掏出昨晚张屠户“赞助”的猪尾巴换来的几钱碎银子，又让阿宝把自己那把匕首带上，虽然不上台面，但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记住，咱们现在是输了钱想翻本的赌客，都机灵点！”
如意赌坊藏在码头后街一条肮脏的小巷里，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李狗蛋四人一进去，就引来了不少目光，只因阿宝的体型实在太扎眼。
李狗蛋装作熟门熟路，挤到掷骰子的赌台前，故意输了几把，骂骂咧咧，一副标准赌徒模样。
然后，他凑到一个看起来消息灵通的瘦小赌鬼旁边，递上一根劣质烟卷，搭讪道：“兄弟，手气真背！听说前几天‘疯狗’封四在这儿输得裤子都快没了？”
那赌鬼瞥了李狗蛋一眼，接过烟卷，哼道：“可不是嘛！那疯狗，仗着是焦舵主的人，输了就想赖账，被赌坊的人收拾了一顿，最后还是焦舵主派人来平的账。”
“哟，焦舵主还挺照顾手下。”李狗蛋假装羡慕。
“照顾个屁！”赌鬼压低声音，“听说为了平账，封四把他手下一条快船的干股都抵押给赌坊了！为这事，焦舵主大发雷霆，差点废了他！”
快船干股？李狗蛋心里一动：封四竟然能动用漕帮的资产？这说明他深得焦熊信任，或者……他本身就掌管着部分核心业务？
“哪条船啊？这么值钱？”李狗蛋装作好奇地问。
“就丙字区那条‘浪里飞’，跑得快，吃水深，可是条好船！”赌鬼随口答道。
浪里飞！正是李狗蛋怀疑藏有红丸的那几条船之一！
线索串起来了！封四不仅参与行动，还可能直接负责“浪里飞”的运营！他的死，绝对是因为知道得太多！
就在这时，赌坊门口一阵骚动，几个漕帮汉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喊道：“赌坊的人都听着！焦舵主有令，谁要是知道封四兄弟这两天跟什么人接触过，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重重有赏！要是敢隐瞒…哼哼…”他恶狠狠地扫视全场。
焦熊的人也来了！
李狗蛋心里一紧，赶紧给阿宝他们使了个眼色，低下头，混在赌客中，不敢再打听。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悄溜走时，那个瘦小赌鬼似乎为了赏钱，突然指着李狗蛋这边，对漕帮汉子喊道：“他！刚才他跟我打听封四爷的事！问得可细了！”
糟了！李狗蛋头皮发麻，暗骂那小子不讲武德！
几个漕帮汉子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和阿宝！
“玛的！快跑！”李狗蛋拉起阿宝就往赌坊后门冲！周墩子和孙小猴紧随其后！
一场混战和追逐，眼看又要在这污浊的赌坊里爆发！李狗蛋这冒险打探，竟把自己再次陷入了险境！
而他刚刚得到的关于“浪里飞”的线索，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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