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将手机紧紧按在胸口,外面套着防水袋,掌心能清晰感受到那微弱的震动。
通风口的铁皮早已锈蚀殆尽,他刚伸手触碰,指尖便蹭下一片红褐色的碎屑。
屋内的说话声骤然中断,脚步朝这边挪了两步,他立刻缩回墙角,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几秒后,声音重新传回主厅方向。
他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刚签到获得的“夜间隐蔽行动指南”。
并非纸质手册,而是一段直接浮现于脑海的完整流程——如何贴墙移动才能不发出声响,眼睛怎样适应黑暗环境,甚至连裤脚该卷多高以减少摩擦,都写得清清楚楚。
来得正是时候。
他紧贴侧墙缓缓前行,鞋底踩上碎玻璃也不敢用力。终于,一扇歪斜的窗户露出半截,他趴伏下去,借着月光向内窥探。
屋里堆满木箱,整齐码成数排,标签朝外,白底黑字写着“赵氏渔业”。可这家企业早被查封多年,怎么可能还在使用?更奇怪的是,几根电线从箱缝中穿出,接入墙角一个金属盒,红灯一闪一闪。
炸药。
脑海中嗡地一声,他立即后退。
不能硬闯。里面两人随时可能引爆炸药,而厂区距离海岸线太近,一旦引爆,预警中心三分之一的设备都将毁于一旦。况且外头停着一辆车,若他们察觉异常驾车逃离,根本追不上。
必须先切断引爆装置。
他转身返回滩头,快艇静静浮在礁石的阴影里。打开储物舱,取出便携式声呐干扰模块——这是上次签到获得“深海生态改造”权限时附带的小工具,原本用于防范非法渔船,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但问题来了:干扰器必须接入主电路才有效,而药厂的老线路大多埋设在地下排水渠中。也就是说,他得下水。
正发愁之际,系统提示忽然响起: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深海压力适应训练法”】
一股暖流自脊椎攀升,仿佛身体浸入温热的海水。紧接着,肺部传来轻微压缩感,整个人似乎正逐渐适应深水环境。
没时间细想,他迅速脱下外套塞进快艇,只留工装裤和胶鞋,抓起干扰器便朝排水口走去。
水很凉,刚踏入小腿便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沿着水泥槽下行,头顶是压着杂草与破塑料布的铁栅栏。游出十几米后,通道变窄,只能侧身前进。
不敢开手电,全凭手指摸索。忽然,指尖触到一段裸露电缆,顺着摸去,果然发现一个接线盒焊在墙边,螺丝已然松动。
就是这里。
他将干扰器卡上接口,拧紧固定扣,按下启动键。屏幕亮起,倒计时三十秒,绿色数字平稳跳动。
接下来只能等待。
他退回排水口附近的暗礁后,掏出手机。屏幕覆有防水膜,信号微弱,但仍能连接干扰器的状态页面。数字一秒一秒递减,他的心跳却愈发沉稳。
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上辈子加班改方案,老板临下班突然提新要求;这辈子推进环保项目,总有势力暗中阻挠。从前拼的是专业,如今拼的是命。
二十三、二十二、二十...
忽然,主楼方向传来开门声。
他立刻贴紧礁石,抬头望去。一道手电光扫过空地,一人站在门口抽烟,烟头忽明忽暗。
“刚才好像听见水声。”那人说。
“风。”另一个懒洋洋回应,“这鬼地方谁会来,哪来的水鬼。”
陈岸不动,紧盯手机。
十、九、八...
倒计时归零,屏幕弹出“脉冲释放完成”。
他凝神倾听。
几秒后,屋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嘀”,如同电子表翻页,紧接着,所有灯光瞬间熄灭。
不是停电。
他记得清楚,那排闪红灯属于独立电路,专供引爆装置。如今全部熄灭,说明引信已短路,炸药彻底失效。
成了。
他抬手,在湿冷的岩石上敲了三下。
这是与周大海约定的暗号:任务完成,收网。
不到一分钟,对讲机传来低沉回应:“收到。准备亮灯。”
海面开始有了动静。
左前方浮起一点光,右后方也亮起一盏,接着第三、第四...转眼间,二十艘渔船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宛如一张缓缓收紧的网。船头防雾灯齐刷刷开启,光柱直指药厂主楼,连墙上剥落的漆皮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周大海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兄弟们都到了,闸口封死,连只鸟飞出去都能看见。”
陈岸点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
他知道这些人为何来得如此迅速。昨晚开会时他就已明确:最近有人盯上他们的设备,谁若半夜听到异常动静,无论是否值班,立即集合待命。每人补贴五十元误工费,油钱实报实销。
渔民最讲实际。有钱赚,又有正经事做,谁不愿出力?
果然,片刻之后,主楼大门猛地被推开,两名男子冲了出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那个扁长箱子。他们直奔轿车,拉开车门就要发动。
可车子空转两下,引擎咳了几声,随即彻底熄火。
“电瓶坏了?”一人拍着方向盘怒吼。
“不对劲!”另一人抬头望向海面,“这些船怎么全在这儿?!”
陈岸蹲在礁石后冷笑。干扰器释放的电磁脉冲不仅影响炸药,周边未屏蔽的电子元件也尽数瘫痪。这辆无牌黑车的电控系统,自然难逃波及。
两人慌了神,转身欲从侧门逃跑。
可那边早已被周大海带人封锁。几名汉子穿着雨靴,手持渔叉立于巷口,领头的老李晃着手中的大号扳手,笑呵呵道:“两位大哥,深更半夜修车啊?需要帮忙不?”
“让开!”拎箱子那人还想硬闯。
老李脸色一沉,扳手重重顿在地上:“再往前一步,我不保证这铁家伙会不会自己飞出去。”
两人僵在原地。
陈岸这才从滩头起身,蹚水走上岸。衣服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但他步伐稳健。
刚踏上水泥地,对讲机再度响起。
是小满。
“哥,县局回电了,纪检和海警已经出发,十分钟就到。”她语速飞快,“我把今天的监控录像全打包发给了洪叔,让他在路上接应。”
“干得好。”他低声回应,“记住,原始数据一份都不能删,等警方来了当面交接。”
“明白。还有...你那边安全吗?”
“挺安全。”他看了眼那辆被团团围住的黑车,“就是这车,看着有点眼熟。”
“我查了进出港记录,”小满说,“三天前有辆同款黑色轿车从县城方向驶来,登记名字叫‘王建国’,但身份证号查无此人。”
陈岸眯起眼睛。
假名,无牌,深夜潜入,携带军用级设备...这不是普通破坏,而是专业团队作案。
目标也很明确——炸毁预警中心核心设备,再嫁祸给他们,诬陷其违规使用敏感技术。
他走到车旁,弯腰检查底盘。
果然,在右后轮内侧发现了那个微型装置,指甲盖大小,磁吸固定。他取下后,放入随身携带的密封袋。
这时,远处公路上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周大海走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接下来怎么办?”
“等。”陈岸收好密封袋,“让他们自己查出点东西来。”
话音刚落,他忽然注意到车窗缝隙中夹着一张纸条。
抽出一看,是张打印单据的背面,潦草写着一行字:
“你们护得住一次,护不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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