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珩深邃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化为一丝无奈的纵容,他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想烧,他便提灯。
计划如一张淬了剧毒的蛛网,在苏晚棠的指尖悄然铺开。
离火焚金之兆,是天意,更是她手中的利刃。
“阿檀,”她声音清冷,“照天机匣的形制,连夜赶制一具木匣,要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阿檀领命而去,不过半日,一具足以以假乱真的紫檀木匣便呈现在苏晚棠面前,连转角的云纹都雕刻得惟妙惟肖。
苏晚棠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数张引魂符与一包赤红色的爆炎粉。
引魂符用以模拟天机匣内可能存在的灵力波动,而爆炎粉,则是她送给那些不速之客的“惊喜”。
她亲手将这些东西放入假匣,盖上的瞬间,指尖一道微弱的灵力注入,将匣内气息彻底封锁,只待外力破开。
做完这一切,她将一个信封交给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厮,这小厮正是老吴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也是她早已策反的双面棋子。
“不经意地,”她淡淡吩咐,“让该看见的人看见。”
小厮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与此同时,王府的暗流汹涌而起。
顾昭珩一声令下,数十名身着玄衣、气息沉凝的暗卫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直扑尚器局外三里的密林,由白无尘亲自带队,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将所有可能的退路彻底封死。
苏晚棠站在廊下,望着沉沉夜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你们这么爱偷,那就让你们偷个够,偷个永世难忘。”
三更时分,梆子声刚过,尚器局深处的库房猛地窜起一道火光,瞬间染红了半边夜空。
“走水了!走水了!天机库走水了!”
值夜更夫凄厉的叫喊声划破寂静,整个尚器局乱作一团。
趁着众人提桶救火的混乱,数道黑影如猎豹般敏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防卫瞬间空虚的天机库。
他们的目标明确,直奔存放天机匣的密室。
此刻,尚器局对面的高耸屋顶上,苏晚棠一身夜行衣,墨发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手中扣着三枚铜钱,双目微闭,神识却早已笼罩了整个火场。
铜钱在她掌心飞速旋转,最终“啪”地一声定格。
卦象已成。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迸射,低喝出声:“离上兑下,泽火革——我革的不是命,是你们的局!”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腕一翻,一张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符箓脱手而出,如流星般精准地射向天机库的窗棂!
几乎是同一时刻,密室内的黑衣人首领已经撬开暗格,抱起了那具紫檀木匣。
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正欲撤离,那道幽蓝火符却如长了眼睛般穿窗而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木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假匣内的爆炎粉与引魂符被瞬间引爆!
恐怖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烈焰,将整个天机库的屋顶掀飞上天!
数名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震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越过高墙,重重摔落在外。
其中一名黑衣人被震得口喷鲜血,怀中紧揣的一物也随之滑落。
那是一卷用诡异黑丝编织的丝帛,在火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
丝帛展开半卷,上面竟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数十位朝中重臣的姓名,生辰八字,甚至还有各自的命格弱点!
丝帛的顶端,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傀心图谱!
“动手!”
顾昭珩冰冷的声音响起,埋伏已久的暗卫如潮水般涌入,将那群被炸得七荤八素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大多数人已在爆炸中身亡或重伤,只有两名身手最好的在落地瞬间勉强稳住身形,却也插翅难飞,当场被白无尘制服。
顾昭行大步流星地走进火场,目光扫过地上的傀心图谱,眼神一凛。
白无尘则迅速检查被擒住的两名黑衣人,他捏住其中一人的后颈,稍一用力,竟从皮肉下扯出一根细如发丝、若有若无的黑线!
那黑线一接触到空气,便“嗤”的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王爷,是‘魂丝蛊种’!”白无尘脸色凝重,“此物能潜入人体,操控七情六欲,中蛊者会彻底沦为施术者的傀儡,至死方休。”
苏晚棠已从屋顶飘然而下,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半卷傀心图谱上,当看到最上方“太子”二字时,眸光骤然冷得像冰。
“难怪……难怪太子会轻易中了魅术……”她声音发寒,一字一顿,“原来赵王早就开始织这张网了。”
这张图谱,就是他控制朝臣的名单!
天机匣只是幌子,这东西才是赵王真正的杀招!
她俯身拾起图谱,毫不犹豫地将它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用梦魇丝织成的图谱一遇火焰,非但没有化为灰烬,反而让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转为令人心悸的幽绿色,火中隐隐传出无数凄厉的哀嚎,仿佛有万千怨魂在其中挣扎。
次日清晨,顾昭珩将昨夜战果连同一份精心编撰的奏折密报圣上,将此事定性为一桩江湖术士妄图窃取国宝引发的“民间邪术案”,暂时压下了所有可能掀起的朝堂风波。
王府内,苏晚棠却心神不宁。
她再次打开那本承载着家族宿命的遗录,翻到灯阵图那一页。
异象陡生——那代表着第二道封印的虚影,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再次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虚影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一行字迹直接烙印在苏晚棠的脑海中:“姐姐,你烧的是假梦,真梦还在宫里。”
苏晚棠如遭雷击,浑身一颤,猛然醒悟!
天机匣是诱饵,傀心图谱同样是抛出来的棋子!
赵王真正的杀手锏,那个能够批量制造“魂丝蛊种”的“魅种母源”,根本就不在宫外,它一直都藏在皇宫深处,藏在最安全,也最危险的地方!
她霍然起身,冲出书房,正撞上迎面而来的顾昭珩。
“星陨夜只剩下五日了!”她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赵王不会再等了,他要动手了!”
夜色渐深,苏晚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伏在案前,凭借记忆,奋笔疾书,试图复原那份被烧毁的傀心图谱。
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能成为反击的线索。
房门被悄然推开,顾昭珩端着一碗温热的桂花羹走了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
他见她眉头紧锁,下笔飞快,不由低声道:“你烧了他们的梦,也得留着力气,做自己的梦。”
苏晚棠笔尖一顿,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微卷的袖口上,那里有一道清晰的灼痕,显然是昨夜救火时留下的。
她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竟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顾昭珩,你说,我要是真的按捺不住,一把火把皇宫也给烧了,你是不是还得跟在后头,替我善后?”
顾昭珩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星光,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语气却是一贯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烧了也无妨。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流放。”
他话语里的认真,让苏晚棠心头一跳。
窗外月色如霜,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雪白、双翅却点缀着妖异紫色纹路的蝴蝶,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窗棂之上。
在清冷的月光下,它翅面上的紫色纹路竟缓缓浮起一层微光,凝聚成一行细小的光字:
魅术启,太子心,灯母入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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