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衙外的雪刚停，韩世忠的手紧紧攥着唐迎的手腕，掌心都握出了汗，“没想到，这才见着，又要走了。” 韩世忠的声音比平日沉了些，目光扫过唐迎冻得发红的脸颊，满是牵挂。
唐迎低下头，嗓子有些发堵，半晌才低声道：“大哥，我多想还能跟你并肩作战，像在杭州，在东京城那样。”
“快了。” 韩世忠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等解了开封之围，我就向康王上书，把你划拨回我麾下。到时候，咱们一起杀上燕云，把金贼赶出关外！”
唐迎抬起头，眼里闪出些光亮，却又很快皱起眉：“金人势大，大哥此去千万莫要硬闯。等几路勤王军到齐了，再一举破敌，才是稳妥之策。”
“贤弟放心，还不了解为兄吗。” 韩世忠笑了笑，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只是康王根基还不稳，你在他身旁，务必好生护着。若是有半点变故，想办法速与我联系 —— 哪怕只送个信，大哥也会第一时间赶到。”
唐迎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这时，成闵牵着黑麒麟走了过来。韩世忠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如昔，他勒住缰绳，低头看向唐迎：“留步吧，多保重。”
成闵也拍了拍唐迎的胳膊，语气虽淡，却藏着暖意：“保重。等回了东京，咱们再找家酒馆，喝个痛快。”
“保重。” 唐迎望着两人，声音有些发颤，“照顾好大哥。”
成闵点了点头，两匹战马打了个响鼻，蹄声踏过积雪，跟上部队渐渐远去，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远方，唐迎还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这边韩世忠率领三千将士刚离开大名府，另一侧宗泽的两千东军已行至濮阳近郊。官道两旁的荒草被冻得枯黄，风刮过草叶，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极了鬼哭。将士们闷头赶路，只有马蹄和脚步声在寂静里回荡，谁都没料到，危险正从南方逼近。
“轰隆 ——”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地面。宗泽猛地勒住马，眯眼望去 —— 只见南方尘土飞扬，一队黑衣铁骑正疾驰而来，约莫有一两千骑，仔细观瞧了那迎风招展的旗帜，心里咯噔一下。
“备战！快备战！” 宗泽的吼声瞬间炸响，手里的长剑 “唰” 地出鞘，“把拒马搭起来，骑兵站前，步兵在后，列阵！”
宋军将士连忙行事，步兵握紧长枪，弓箭手搭箭上弦。可谁都知道，宋军骑兵不过百余骑，面对上千金兵铁骑，简直像以卵击石。阵中顿时弥漫起紧张的气息，连战马都有些躁动，刨着蹄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宋军阵中冲了出去。那是个小兵，穿着件洗得发黄的军袍，骑着匹瘦马，手里提着杆丈八铁枪，直奔金兵而去。
“他是谁？给我回来！” 宗泽急得大喊，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 这时候逞匹夫之勇，简直是送死！他又朝身后大吼：“拒马呢？怎么这么慢！快把拒马搬过来！”
步兵们连忙扛着木桩，在阵前搭起拒马，木刺朝外，总算有了些屏障。刘浩这时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大帅，这小子是末将的部下，就是您上次从大理寺救出来的那个岳飞！”
“岳飞？” 宗泽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没教他听指挥吗？这时候冲出去，是想送死不成？”
“教了啊！” 刘浩也有些无奈，挠了挠头，“可他那性子，您也知道，我总不能把眼睛长在他身上吧？”
两人正争执间，岳飞已拍马冲到金兵阵前。他双手握枪，随手将枪杆打了个旋，带起的一阵寒风，竟让前排金兵下意识勒住了马。趁这间隙，岳飞手腕一翻，铁枪如灵蛇出洞，左右各刺两枪 ——“噗噗” 几声，四名金兵的铁甲竟被一一洞穿，尸体 “咚” 地摔落马下。
为首的金将见状突然催马冲出，这人身形魁梧，面色黝黑，臂膀粗得像碗口，手里提着两把几十斤重的大锤，满脸凶光。他见岳飞单骑冲阵，怒喝一声，双锤高高举起，猛然砸向岳飞头顶。周围的金兵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催马围拢，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兵剁成肉泥。
岳飞却丝毫不慌，手腕一沉，铁枪横在身前，精准地架住了双锤。“铛”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岳飞逆势发力将枪杆一挺，竟把金将的双锤顶了回去。金将愣了愣，还没回过神，岳飞已拨转马头，回手一枪，又捅翻了一个冲上来的金兵。
眼见更多金兵围拢，岳飞突然将枪杆一振，铁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像条蜿蜒的长蛇。身后冲上来的金兵，竟被他随手一甩，数人瞬间飞离战马，摔出数丈远。
“好小子！” 宗泽在阵前看得真切，忍不住赞了一声，可刚说完，又见一个小兵怒吼着冲了出去，直奔金兵阵中。
刘浩眯眼一看，苦笑道：“大帅，这好像又是末将麾下的，叫王贵。”
宗泽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拉过身边的战马，翻身上去，朝将士们大吼：“都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小兵都能拦上千铁骑，你们是怕了不成？给我冲！”
宋军将士本就被岳飞的勇猛激得热血沸腾，此刻见主帅亲自冲锋，顿时士气大振。“杀啊！” 喊杀声震天动地，步兵推着拒马往前，骑兵虽少，却也跟着冲了上去，连弓箭手都收了弓，拔出腰刀往前扑。
那金将见宋军突然冲来，顿时慌了阵脚。岳飞抓住机会，催马逼近，铁枪如闪电般刺出，精准地刺穿了他的锁子甲，枪尖从后背透了出来。“小爷的身子还没热呢，你就不行了？” 岳飞冷笑一声，拔出铁枪，金将瞪大双眼，手里的双锤 “哐当” 掉在地上，连人带马摔在雪地里，再也没了动静。
金兵见主将阵亡，士气瞬间垮了，有的掉转马头想逃，有的干脆弃了兵器，滚下马来跪地投降。有个金兵一边磕头，一边高声喊：“爷爷饶命！某是汉人，不是金狗！”
宗泽勒住马，示意将士们停手。他翻身下马，走到那降兵面前，眉头皱得紧紧的：“你是汉人，为何要跟金贼为伍？”
“回爷爷！” 降兵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上个月开德府被破，金兵说若是不投降，全城百姓包括某的家人都得死。某也是没办法，才跟着他们混口饭吃，求爷爷饶命啊！”
“开德府现在是什么情况？” 宗泽追问。
“有五千金人驻守，还有五千像某这样的降兵。” 降兵连忙回答，“城防没怎么修缮，不坚固。不过这一带金兵游骑很多，我们是被派去临河抢军粮的，像我们这样的队伍，还有好几支，每支规模类似都有上千人。”
宗泽沉默片刻，扫过那些跪地的降兵，沉声道：“我们是河北兵马大元帅康王殿下的勤王军，要去解汴京之围。你们若是愿意跟我们走，就在此入伍；若是害怕，某也不强留。”
“大帅，这些墙头草留着干嘛？” 岳飞策马过来，语气里满是不屑，“说不定哪天就反了！”
“用不着你管！” 宗泽瞪了他一眼，刚想接着训话，突然想起这小子刚才也算立了功，话锋一转，沉声道：“以后行事给我小心点，不可再这般鲁莽！”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有分寸。” 岳飞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时，那降兵突然跪行一步，高声道：“将军！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其他降兵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喊：“听候将军调遣！”
“好！” 宗泽点了点头，朗声道，“吾乃宗泽，字汝霖，此次勤王先锋军统帅。你们就编入刘浩的骑兵部，好好打仗，将来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降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里终于有了些底气。
宗泽转身，悄悄对身边的副将说：“把里面的金人挑出来，都杀了。” 随后又朝全军喊道：“收缴兵器盔甲，清点缴获的马匹！受重伤的马就杀了取肉！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今日务必赶到濮阳！”
“是！” 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荒草都在抖。
“那我呢？” 岳飞突然凑过来，挠了挠头，“大帅，我干什么？”
宗泽瞪了他一眼，伸手比划了个捶打的动作，气笑道：“真想捶死你这臭小子！方才冲得那么猛，不知道累吗？一边歇着去！”
岳飞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拨转马头，去寻王贵了。荒地里，宋军将士忙着收拾战场，降兵们也跟着忙活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竟渐渐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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