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江面的晨雾弥漫,一阵 “轰隆” 的水声搅破寂静,百余艘战船从江阴方向驶来,船帆鼓着江风,像一群展翅的黑色巨鲸,犁开泛着寒气的江水,朝着京口码头驶去。最前面的帅船上,韩世忠身披玄色战袍,手按腰间修元剑,立在船头,目光扫过江面,镇江自古是长江咽喉,北固山、金山、焦山三足鼎立,守住这里,就等于掐住了金兵北返的脖子。
“大帅,京口码头到了!” 水手长高声汇报,声音被江风裹着,传得老远。韩世忠点点头,抬手示意抛锚。战船依次停靠,船板 “哐当” 搭在码头上,背嵬军士兵们肩扛长枪、腰悬弯刀,有序登岸,甲片碰撞的脆响混着江水声,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镇江府守将解元早已在码头等候,见韩世忠走来,连忙上前见礼:“韩大帅一路辛苦!府衙已备好住处,您先歇息片刻?”
“歇息不必了。” 韩世忠摆了摆手,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金山,“先带我去金山看看。”
“韩大帅连夜行船,还是......”解元劝道。
“无碍,快些吧,对了,把你的守军往这点调,沿江岸搭建拒马布置些钩刺。
“是!”
众人跟着他往金山走,越往上爬,江风越烈。到了山顶,韩世忠极目远眺,只见长江如带,东接京口,西连金陵,江面上来往的商船寥寥,只有自己的战船在江面上列成阵势,像一道黑色的屏障。可他很快皱起眉 —— 金山上植被茂密,松树林立,若是打起仗来,信号传递会受阻碍,士兵们也难辨指令。
“这林子太密,怕是会误事。” 韩世忠喃喃自语,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大帅,不如立一根高杆,挂起红旗?”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韩世忠回头,见梁红玉一身劲装,手里提着个箭囊,快步走来。她本在镇江府留守,听闻韩世忠在登金山,立马赶了过来。“金山是制高点,高杆立起来,江面上的战船都能看见。红旗往左挥,是东进;往右挥,是西退;红旗竖起不动,是原地列阵;若是红旗上下挥动,就是发起进攻。这样一来,不管林子里多密,指令都能传得清清楚楚。”
韩世忠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好主意!就这么办!” 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道,“快!找根最粗的松木,削去枝丫,立在山顶最高处,再备一面丈二见方的红旗,务必结实耐用!”
士兵们领命而去,梁红玉走到韩世忠身边,指着江面补充道:“另外,江面宽窄不一,咱们的战船得按类型分配,海鳅船灵活,适合在京口东侧的窄水道埋伏,专门截击金兵的小船;蒙冲船坚固,配备拍杆和神臂弓,可在金山西侧列阵,正面抵挡金兵的大船;还有那些楼船,可停在焦山附近,作为指挥中枢,同时支援两侧。”
韩世忠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江防图,摊在一块青石上:“不愧是江南将门之女,对战船如此熟悉,”韩世忠自豪地称赞道。“我是这么想的,得在江底打些暗桩,上面缠上铁链,金兵的战船多是临时劫掠的渔船,吃水浅,暗桩能撞破他们的船底;铁链则能拦住他们的退路,金人不善水,又少战船,逼着他们在江上跟我们作战。”手指点了点地图。
梁红玉凑上前,看着韩世忠带来的地图思索片刻说道:“此处水网复杂,朝夕变幻莫测,只要金人下水,就难以回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敲定了布防细节。不多时,士兵们已将松木杆立了起来,红旗挂在杆顶,远远望去,像一团燃烧的火炭,格外醒目。韩世忠望着那面红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有了这面旗,这江防就有了 “眼睛”;有红玉在身边,这仗就多了几分胜算。
布防刚有眉目,韩世忠却没松口气,他知道,要让金兵乖乖钻进黄天荡,光靠江防还不够,得逼他们一把。当日午后,他召来三个心腹斥候,都是江浙本地人,熟悉地形,也会说金兵的方言。
“你们三个,乔装成百姓,混进金兵后方的丹徒、丹阳一带,散布谣言。” 韩世忠坐在帅帐里,目光严肃地看着三人,“谣言就说:福建的百姓因遭受苗刘劫掠,已经起义,聚集了数万人,正往两浙赶来;淮西那边也乱了,各个州郡的守将已暗中联络当地义军,准备和金兵死战。总之,要让金兵觉得,他们的后路要断了,两浙待不下去了,只能往北逃。”
为首的斥候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他抱拳道:“大帅放心!我们定把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让金兵人人皆知!”
“记住,要装得像些。” 韩世忠叮嘱道,“穿百姓的破衣,带些杂粮当掩护,遇到金兵盘查,就说要去亲戚家避祸。若是被问起起义的事,就装作害怕,说听村里老人说的,越含糊越真实。”
三人领命,乔装一番后,趁着暮色往金兵后方去了。
镇江的江面上,布防一日紧过一日。韩世忠每日都要登上金山,看着红旗在风里飘扬,检查战船的布置:海鳅船已悄悄驶入京口东侧的窄水道,船身藏在芦苇荡里,只露出一点点帆尖;蒙冲船在金山西侧列成横阵,拍杆高高吊起,神臂弓手们趴在船舷上,随时准备放箭;楼船停在焦山附近,梁红玉亲自在上面指挥,调度各方消息。
入夜,镇江江面一片寂静,只有战船的帆在风里轻轻晃动,士兵们坐在船板上,有的擦拭兵器,有的啃着干粮,没人说话,却透着一股紧绷的士气。韩世忠站在楼船的甲板上,梁红玉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件厚披风:“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韩世忠接过披风披上,望着远处金兵方向的夜色,语气坚定:“跟着我前后忙碌,苦了你了!”
“哪里的话,自打当时要跟着你,就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人,奴家也愿意。”梁红玉说道。
“等杀灭金贼,擒获完颜兀术,我向圣上请功,求他在临安府安排个宅子给你我,咱们好好生活些日子。”韩世忠笑道。
“你呀,可能这段时间经历多了,脾气还没转回来,奴家喜欢你爱开玩笑的样子。”梁红玉也陪笑道。
“我定不会放兀术北返!”韩世忠瞪着黑漆漆的江面说道。
梁红玉点点头,目光落在金山上的红旗上:“有这面旗在,有弟兄们在,咱们一定能赢。”
两人并肩,江风裹着水汽吹过来,却没让他们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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