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上 “叮叮当当” 的挖掘声中兀术拄着斧柄,站在泥地里,看着金兵们挥着锄头、盾牌刨泥,两侧的泥堆越堆越高,可河道却像被钉死了似的,半天挪不了一寸。他的大斧在泥里戳得咚咚响,溅起的泥点沾了满袍,喉结滚动着,急得连话都说不出。
悬崖顶上,梁红玉正凭高眺望,见金兵挖得古怪,手指不自觉地打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对。” 她低声自语,金兵明明饿得力竭,却偏在滩涂里死磕挖泥,绝非无的放矢。她当即转身,对身后的卫兵道:“备船!去见大帅!”
卫兵连忙解下绳索,放小船入水,梁红玉纵身跳上,亲自摇桨。江风把她的劲装吹得贴在身上,船桨划水的声音在晨雾里格外清亮,不多时就到了宋军帅船边。
兀术在滩涂上来回踱步,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举起大斧指向金兵,声音里满是狠厉:“传我令!所有将士,每日必须挖泥三尺!不够数的,当即斩首!耶律马五,你亲自监督!”
耶律马五躬身应下,拎着弯刀走到挖掘队伍前,厉声喝道:“都听见大王的话了!挖不够,就拿脑袋抵!”
金兵们被这催命的指令吓得一哆嗦,原本有气无力的动作瞬间快了起来,有的用盾牌铲泥,有的用弯刀劈土,连受伤的士兵都拖着腿上前,泥水里满是人影,溅起的泥点糊了满脸,却没人敢停手。
帅船里,韩世忠听梁红玉说完,手指在案上敲得飞快,越想越心惊:“不对!他们定是在新挖水道!”
他当即跟着梁红玉乘船返回悬崖,往滩涂望去,金兵挖的方向,竟隐隐对着西北!韩世忠额头瞬间冒了冷汗,手按在腰间修元剑上,忽然意识到那边泥土松软,身边的士兵忽然惊呼一声:“挖的是老鹳河故道!” 韩世忠脑袋里“翁”的一声,当即朝将士呼喊:“快!把抛石机推上来!砸他们!”
“官人,这山路陡峭,抛石机又大又重,怎么推得上来?” 梁红玉急得跺脚,崖边的碎石被她踩得滚下江去。
“哎呀!” 韩世忠也急了,对着江滩大吼:“解元!苏德!”
两人闻声奔来,韩世忠上前一步,语速快得像疾风:“调五十艘战船去长江上游,堵死秦淮河出口!再派二十艘去支援成闵,防御到海门沿线!快!”
“是!” 两人转身就跑,转眼就消失在渡口。
梁红玉还不死心,拽住韩世忠的衣袖:“咱们不如杀进去!在崖壁悬上绳梯,派上千刀斧手,定能阻止他们挖掘河道!”
“别胡闹了,我们主动去打十万大军,能赢?” 韩世忠甩开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焦躁,“他们现在抓着救命稻草,拼了命也要活!咱们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十万?他们早折损过半了!” 梁红玉也来了脾气,声音提高几分,“饿了这么久,他们连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咱们的弟兄兵强马壮,怕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 韩世忠甩袖就往山下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语气软了些,“盯紧了!金兵的动静,一时一报!”
梁红玉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躬身应道:“是。”
金兵们昼夜不停,轮班挖掘,白日顶着烈日,夜里点着火把,有的士兵累得栽倒在泥里,被同伴拽起来又接着挖。五日后,一条长三十里、宽十丈的故道终于挖通,地下水 “咕嘟咕嘟” 涌上来,顺着故道往长江荡口流去。随后,兀术又带人将故道联通了荡口,江水漫进河道时,金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连哭带笑地往水里跳。
兀术站在岸边,看着小船能顺着故道行驶,老泪纵横,颤巍巍爬上船,声音都抖了:“开船!往秦淮河走!”
金兵的小船排成队,顺着故道往秦淮河驶去。韩世忠在秦淮河岸边看得真切,拳头攥得咯咯响,河道窄、水又浅,宋军的大船根本进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兵的小船往长江飘。
解元站在海鹘船上,在秦淮河口急得转圈,手搭凉棚往远处望:“怎么还没来?金贼能不能来啊!”
兀术的船队刚到长江口,就见宋军战船排成横列,手腕粗的铁链又拉了起来,像道铁闸挡在前面。他狠狠拍了下船板,骂道:“好个韩世忠!竟堵到这儿来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谋士突然凑上前,声音压得低:“大王,您还记得误入黄天荡那晚吗?”
兀术瞪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怒火:“这时候提这个,是嫌本王不够烦?”
“大王息怒!” 谋士连忙摆手,眼里闪着光,“那晚风平浪静,宋军的大船走得慢,才让咱们暂时脱身。您看今日,江面上一点风都没有,他们的船大,没风快不起来!”
兀术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这两日不就风平浪静吗?秦淮河外就是建康,那里的长江水道极窄,我们很快就能登陆建康北岸,到时候就是我们的地盘了。”谋士说道。
“虽然可以逃离,可我们如何突破这些封锁呢?”兀术继续问。
“放火!” 谋士拔高了声音,“咱们做火箭,射他们的船帆!船帆见火就燃,他们来不及浇灭,咱们就能趁乱冲过去!”
兀术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好主意!快!让弟兄们熬火油,做火箭!”
金兵们立马忙活起来,有的撕帐篷扯成布条,有的熬火油。耶律马五拎着刚做好的火箭,走到兀术身边:“大王,火箭备好了!只等您下令!”
兀术望着远处宋军的战船,心里暗自道:“韩世忠,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拦我!”
韩世忠在秦淮河岸边,见金兵在长江口忙活,心里咯噔一下:“不好!他们要放火!” 他当即对身边的卫兵道:“快传我令!让所有战船收起船帆!备好水龙!”
卫兵刚要跑,就见长江口闪过一片火光 —— 金兵的火箭像流星般射向宋军战船,有的擦着船板飞过,有的正中船帆,帆布 “腾” 地就燃了起来!
“快!开水唧筒!” 解元在船上大吼,士兵们推着水唧筒冲上前,水柱喷向燃烧的船帆,“滋啦” 一声,浓烟滚滚。可金兵的火箭越来越密,有的船帆还是被烧穿了,船身开始倾斜,随后金兵的船只靠近,又开始往船上抛火油罐,火势沿着帆布就卷到了甲板上。
韩世忠站在岸边,望着江面上的火光,眉头皱得更紧,江面风平浪静,宋军的大船机动性太差,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要被大火全部吞没。他转身对梁红玉道:“你带一队轻骑,去建康北岸埋伏!若是金兵靠岸,就袭扰他们的后队!”
“那你呢?” 梁红玉问道。
“我带船往上游走,绕到金兵后面,断他们的退路!” 韩世忠翻身上马,声音里满是坚定,“这次,绝不能让兀术跑了!”
江面上,火光映着双方的战船,箭雨、火光、水声混在一起,兀术哈哈大笑,从容的劈开铁索,船队穿过火势慌乱的海鹘船,驶向建康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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