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禁城万籁俱寂,唯有禁军统领阁内烛火摇曳,映得四壁暗影幢幢。童贯斜倚在睡榻前,手中摩挲着一枚羊脂玉扳指,眼神浑浊,似在凝视烛火,又似在眺望窗外无边夜色。
忽然,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一名亲卫僵立门口,头颅低沉,脸上毫无血色。童贯眉头微蹙,沉声道:“怎么了?”
“大将军还未安歇?莫非有心事?” 一道清朗却带着三分寒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童贯霍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死死盯住那亲卫。只见亲卫身子缓缓软倒,发出沉闷的响声,七窍中竟渗出暗红的血柱。亲卫尸身之后,缓步走出一道青影,正是张如晦,手中长剑未出鞘,袍角却沾着点点血痕。
“深夜到访,莫非惊扰了大将军?” 如晦目光冰冷,落在童贯脸上。
童贯定了定神,缓缓起身,走到桌案前坐下,案上放着一壶残酒,两只玉杯。他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看着如晦,嘴角竟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张真人深夜至此,想必是奉了密令而来?”
如晦右手按在剑柄上,语气生硬如铁:“正是。”
“那真人可知,这密令是谁的意思?” 童贯呷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
“莫非是太上皇?”
“不错。” 童贯放下酒杯,杯底与案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主上为求自保,已答应新皇清算旧臣。新皇在东宫多年,我等所作所为,他早已记在账上。如今拟了圣旨,将我与蔡京等人,合称‘六贼’,说是罢官发配,实则…… 是要取我等性命。”
如晦剑眉紧蹙:“这么说,你早已料到我会来?”
童贯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咱家执掌禁军内务数十年,替太上皇铲除异己,手上沾的血,比那河中的水还多。这点伎俩,岂能不知?”
“既然知晓,便休怪贫道无情。” 如晦话音未落,长剑呛然出鞘,寒光映在童贯脸上。
“且慢!” 童贯抬手止住,“真人可否容咱家再说几句话?”
“你无家无眷,还有何遗言可留?”
“真人可知,你家师尊林灵素,又在劫难逃么?” 童贯声音压低,带着几分诡异。
如晦怒喝:“师尊心怀苍生,救困扶危,岂容你这奸贼妄加诋毁!”
“哈哈,心怀苍生?” 童贯笑得更响,“神霄派大兴土木,盖了七十七处雄伟道观,耗资不计其数,劳民伤财,这难道不是罪?四年前黄河决堤,他搭台做法于事无补,活活淹死百姓数万,却又说是‘天威示警’,这难道不是罪?如今寺院改信道经,百官皆披道袍,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你家这位‘诸慧转世’,功劳可真不小啊!”
“一派胡言!” 如晦怒不可遏,长剑化作一道青虹,直刺童贯心口,正是秦岭剑法中的 “出水苍龙”,迅捷无比。
童贯身形一晃,竟如幽魂般横移半尺,恰好避开剑锋,同时右手屈指成爪,悄无声息地印向如晦后心。如晦本就内伤未愈,此刻骤遇突袭,只觉一股阴柔内劲如毒虫般钻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气血翻涌,内伤骤然发作,伴随这股内劲如烈焰灼烧,仿佛躯体要崩裂开来。
他踉跄两步,强行稳住身形,回头怒视童贯。童贯仍站在案边,背手而立,脸上不见得意,反而带着几分怜悯:“真人伤势在身,何苦如此?”
如晦捏紧长剑,心中暗道:“此刻运功,定会气血逆行;若单凭剑招,又伤不了他。” 正犹豫间,童贯已缓步走来,如晦急忙横剑胸前,严阵以待。
不料童贯并未动手,反而伸出右手,快如闪电般捏住剑刃,左手食中二指连点如晦胸前 “膻中”“中庭”“鸠尾” 三穴。如晦只觉一股温和内劲注入,竟将那翻涌的气血渐渐平复下去,身上的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真人,咱家不想与你为难。” 童贯松开手,退开两步,“既然新皇要除我等‘六贼’,咱家无话可说。只是太上皇正月初七便要南下扬州,咱家想护送他平安抵达,事后自会回京领罪,绝不敢有半分异心。”
如晦将剑收入鞘中,喘息渐平:“既然大将军有此心,贫道今日便不插手。但你若言而无信……”
“真人放心,军中无戏言。” 童贯打断他,“你且去吧。”
如晦转身走向房门,临推门,童贯轻叹一声:“大宋,命不久矣!”
如晦听闻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在交椅上捂面的大将军,闭眼定了定神,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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