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过正午,官道上的尘土被晒得发烫,脚底板踩上去,像隔着靴底烙肉。唐迎骑着马,脑袋昏沉沉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连马鬃上的汗都晒干了,结成细细的盐粒。他勒住缰绳,喉结滚动了两下 —— 水囊早空了,嘴里干得发苦,连咽口唾沫都费劲。
好在前方不远处,露出了陈留驿站的灰瓦屋顶。唐迎精神一振,拍了拍马臀,那匹老马踉跄了两步,总算挪到了驿站门口。驿卒听见动静,迎了出来,见他一身背嵬军的短打,甲胄上还沾着旅途的尘,连忙接过缰绳:“军爷快里头歇着,小的这就给您换匹好马,再端碗米汤来!”
唐迎走进屋内,一股凉风裹着炊饼的香气流入鼻腔,他也顾不上礼数,抓起桌上的炊饼就啃。饼是凉的,干得硌牙,他嚼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正好驿卒端着米汤进来,他连忙就着碗沿,大口大口地往下送,米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才算缓过劲来。
“军爷是韩大帅麾下的背嵬军吧?” 驿卒一边给新马套马鞍,一边隔着门问道,语气里满是敬佩,“俺听说韩大帅在滑州,一骑破千军,连金贼都怕他,真是咱们大宋的英雄!”
唐迎咽下最后一口炊饼,手伸进口袋掏驿券,指尖无意间触到了怀里的医书,他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他是为国为民的将领,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要是能亲眼见着韩大帅就好了。” 驿卒感叹着,走进屋来,抹了把额角的汗,“军爷,马备好了!这匹虽个头小,可四条腿壮实,跑远路稳当!”
唐迎掏出驿券递过去,起身走到屋外。新马果然精神,见他过来,还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他拍了拍马背,翻身上去,朝驿卒拱了拱手:“多谢了。” 说罢一夹马腹,马蹄踏起尘土,朝着陈留城的方向去了。
天色将黑时,唐迎才进了陈留城,找了家小客栈歇下。第二日天还没亮,他就披衣起身,趁着凉快加速赶路。
官道上还静悄悄的,只有唐迎的马蹄声 “得得” 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突然扬起一阵尘土,隐约有马蹄声传来。唐迎心里一紧,勒住马,眯眼望去 —— 尘土里的人影模模糊糊,看着不多,可这乱世里,保不齐是金人游骑。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躲进旁边的树林,那队人马却越跑越快,蹄声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唐迎的心沉了下去 —— 为首的金兵,脸上横着一道刀疤,手里的弯刀在晨光下闪着寒芒,身后跟着十余个骑兵,个个眼神凶狠,一看就是惯于劫掠的悍匪。
金兵很快围了上来,骑着马绕着唐迎转圈。一个贼眉鼠眼的金兵打量着他的装束,怪笑道:“大哥,这小子穿的是宋兵的衣裳,怕不是落了单?”
刀疤脸勒住马,上下扫了唐迎一眼,声音粗哑:“寻常百姓哪穿得这身?定是宋军的逃兵!”
另一个壮硕的金兵拍马上前,语气轻佻:“小兄弟,要去哪啊?跟大爷说说,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唐迎低着头,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剑上,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别挡路。”
“你说啥?” 刀疤脸怒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点声!老子听不清!”
“我说,你们让开,别挡路!” 唐迎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倔强,声音陡然拔高。
“找死!” 刀疤脸怒喝一声,抡起弯刀就朝唐迎劈来。刀锋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在唐迎肩上,却见一道银弧骤然划过,只听 “唰” 一声,刀疤脸握着刀的双手竟被齐腕斩断!
鲜血喷溅在马背上,刀疤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愣了片刻,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手!我的手!”
唐迎趁金兵慌乱,拍马就往外冲。
“别让他跑了!” 刀疤脸哭喊道,金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催马追上去。唐迎知道这马矮小跑不过金兵的快马,索性猛地勒住缰绳 —— 身后几个金兵收势不及,竟冲过了头。唐迎上前一剑,刺穿了一个金兵的后心,可刚要拔剑,马缰绳却被另一个金兵攥住了。
那金兵猛地扯动,唐迎身子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金兵趁机举起弯刀,直刺他的胸膛。唐迎暗叫不好,却见身下的小马突然扬起头,用脑袋狠狠撞向金兵的马腹!两匹马同时吃痛,人立而起,唐迎死死攥住缰绳,踩着马镫稳住身形,才算逃过一劫。
可他又被金兵围了起来。金兵们见他剑快,不敢近身,纷纷张弓搭箭,箭头齐刷刷地对准他。唐迎左右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他先往远处一瞟,随即踢了踢马腹。金兵们以为他要硬闯,左右两边的人同时放箭,可唐迎却猛地侧身,翻到马腹下,箭矢 “嗖嗖” 飞过,竟全都射中了对面的金兵,两人惨叫着摔下马。
金兵们这才慌了,这少年看着年纪小,心思却这么细!近距离射箭容易误伤,于是他们纷纷拔出弯刀、架起长枪,拍马就要冲上来。
唐迎深吸一口气,翻身下了马。金兵们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于是围着他转圈,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
过了片刻,一个金兵耐不住性子,挺枪就朝唐迎的咽喉刺来。唐迎弯腰躲过,短剑横扫,银光一闪砍断了那金兵的马腿。战马轰然倒地,金兵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唐迎一剑刺穿了后心。其余金兵见状,也知道不能一个一个上前,索性全都拍马冲上来,弯刀、长枪密密麻麻地朝唐迎招呼过去,霎时间,剑光与刀影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唐迎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前挪。他身上满是血污,身后的官道上,十余个金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战马或死或伤,发出痛苦的嘶鸣。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医书,还好,没被血弄脏。
阳光渐渐升高,他只觉头晕目眩,身上伤口的疼痛越来越烈,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割肉。他咬着牙,用意志坚持。
可走着走着,脚下的地面突然微微震颤,远处飘起一片尘土,像乌云似的翻涌,越来越近,越来越浓。唐迎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 那不是几个人,也不是几十人,而是成千上万的金兵铁骑!马蹄声震像海啸般朝着他涌来。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是开阔的官道,没有树林,没有村落,连个藏身的土坡都没有。他喘了口气,伤口的血还在流。他慢慢地张开双臂,像一只展翅的雄鹰,尽管渺小,却带着不屈的傲气。马蹄声越来越近,金人的呐喊声已经能听清,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
“我是这大宋江山的守护神!”唐迎的吼声在官道上回荡,响亮而坚定,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尘土的笼罩。金兵铁骑没有丝毫停顿,像一座移动的大山,径直撞了过来。
马蹄践踏而过,尘土飞扬,遮住了阳光。
末了,风吹过一本染了血的医书,静静躺在尘土里,书页微微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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