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衙的大堂里,空气如凝结一般,康允之捏着战报脸上的汗珠不断渗出来,纸上 “金人破溧阳逼近长兴” 几个字像一道催命符,逼得他呼吸不畅。他越读,额角的冷汗就越多,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淌。
站在底下的传使官垂着头,视线死死盯着地面,靴尖蹭着青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刚从长兴方向奔来,一路上全是逃难的百姓,金人铁骑的马蹄声仿佛还在耳边响。
半晌,康允之才缓缓折起战报,递给传使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圣上已不在杭州,你即刻把这信送往越州,务必亲手交到枢密院手里。”
“诺!” 传使官双手接过战报,贴身藏好,却没立刻转身,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说道:“知府大人,小人来时金人离长兴已不足百里,说不定此刻…… 此刻已经破城了。您…… 您还是早做打算吧?”
康允之的脸色沉得像锅底,摆了摆手:“杭州还有守军,能挺一阵。你快动身,耽误了战报,你我都担待不起!”
传使官不敢再多说,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跑。靴底踏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很快消失在府衙外。康允之望着空荡荡的大堂,重重叹了口气 —— 他知道,杭州的安稳,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当日傍晚,就有探马来报:长兴已破,湖州门户大开,金人铁骑离杭州,只剩一日路程。
江阴的长亭边,成闵手里拎着个布包袱,里面是韩世忠的换洗衣物和兵书,他跟在韩世忠身后,眉头皱得紧紧的:“大帅,您去秀州为何不带弟兄们?就您一个人,万一遇到金贼游骑,可怎么好?”
韩世忠伸手拍了拍黑麒麟的脖颈,战马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他回头看向成闵,语气沉稳:“背嵬军就八千弟兄,来回征战耗不起的。江阴临江,弟兄们在这儿先熟悉水路、操练水兵,万一有金人从江上过来,咱们不能毫无准备。至于苏州、秀州,我借制置使的名头去探探他们的兵力,也好心里有数。”
成闵点点头,却还是放不下心,又问道:“还有苍绯,去河北那么久了,杜充都闹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回来。要不要派几个人去河北探探消息?”
韩世忠的眼神暗了暗,接过成闵手里的行囊:“我已给兴济先生写了信,问苍绯的下落。估计回信快到镇江了,你找个时间去一趟,问问有没有消息。”
“我就是怕那小子出事。” 成闵又给黑麒麟喂了口水,“河北现在乱得很,他一个人东奔西跑,难免遇到凶险。”
“他在江湖上闯,有分寸。” 韩世忠翻身上马,黑麒麟打了个响鼻,蹄子刨着地面,“别乱想了,他会回来的。” 说罢,他一夹马腹,马鞭轻扬,黑麒麟载着他,朝着秀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皇上入驻,越州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文武百官从杭州逃来时,没通知沿途州郡,如今战报断了,消息和文书根本不知道往越州送。而且几十上百个文臣挤在小小的州府里,连办公的地方都没有,无奈只能征用民房,有的在茶馆里批公文,有的在客栈里议朝政,文书散乱地堆在桌上、地上,连个收整的人都找不到,整个朝政乱得像锅粥。
赵构坐在临时改建的行宫里,面前摆着空荡荡的案几,虽然困意来袭,但是怎么都不敢合眼。没有前线的消息,比听到败仗更让他心慌,他派出去的探马一批又一批,却连个影子都没回来。直到深夜,那个杭州来的传使官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举着封战报,声音都变了调:“陛下!湖州…… 湖州破了!”
赵构一把夺过战报,只扫了两眼,就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椅上。他定了定神,嘶哑着嗓子喊道:“快!传吕颐浩、张浚!即刻动身,去明州!”
张浚接到消息赶来时,见赵构正忙着收拾行李,顿时心生不满,但眼下却不敢开口劝阻,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圣上对金人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于是只能暗中派了两个亲信,快马去杭州打探消息,务必及时金人的动向。
队伍连夜出城,往明州逃。夜色里,马蹄声、脚步声混在一起,乱哄哄的。御史大夫范宗尹走在队伍中间,越走心里越慌,内有君臣紧张兮兮地逃亡,外有金人催命似的追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走到半路,他借故如厕,悄悄脱离了大部队,朝着老家的方向溜了。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就跟着学。一路上,文武百官越走越少,有的借口生病,有的直接开溜,当然多半连个招呼都不打。赵构时不时接到 “某官逃亡” 的消息,却连追查的精力都没有 —— 他满心都是怕金人追上来,只能催着队伍快点走,再快点走。
张俊跟在队伍后面,看着越来越稀疏的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汪伯彦凑到赵构身边,语气狠厉:“陛下!这些官员临阵脱逃,若不严惩,日后谁还肯为朝廷效力?不如下旨,将逃亡官员尽数处斩!”
赵构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可他心里清楚,此刻连保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去追查那些逃官?队伍依旧在夜色里仓皇奔逃。
与此同时,完颜兀术带兵洗劫了长兴,虽然粮草被焚,但是金人素来以战养战,内外补给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苦了沿途百姓。
夜里,完颜兀术准备休息,他的一个谋士来到帐前劝到:“大王,行军过快,将士们也辛苦,而且跳过宜兴,恐怕攻打杭州时恐怕背后有援军啊,您看要不休整几日,再去拿下宜兴如何?”
“我们来江南日久,多有思念故土,而且粘罕那边催得又紧,赶紧攻下杭州,断灭大宋,也让我们班师有个功名,这样再分配兵权,我也能跟粘罕较量较量。”
“可是......将士们休息不及呀!”
“早早拿下杭州,我们在杭州休息,好了休要再劝!”
此话一出,谋士也不敢多言,于是悻悻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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