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绿色的灯火猛地一跳,映得剥皮刀寒光凛凛。血腥糨糊的热气直扑鼻孔,带着铁锈和腐败的甜腻,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该你了……”
那声音不是从耳朵进去的,是直接在我颅骨里震荡,带着冰冷的回音。我全身的骨头缝都往外冒寒气,想动,脚底却像被浇铸在了地上。
不能认命!爷爷让我跑!
求生的欲望像濒死的火苗,腾地一下烧起来。我猛地拧身,不再看那催命的太师椅,拼尽全身力气朝着记忆中大门的方位冲去。院子里杂草丛生,绊得我踉踉跄跄,碎玻璃扎进脚底也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身后,那幽绿色的光晕似乎膨胀开来,照亮了我狂奔的身影,将影子在身前拉得老长,扭曲变形。我没敢回头,但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厢房门口那些飘荡的“画皮”里分离出来了,无声无息地贴地滑行,速度极快,带着一股阴风,直追我的后心!
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肺像要炸开。大门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就在眼前,门闩看起来却无比遥远。
就在我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门板的刹那——
“咿呀——”
那两扇我费尽力气也未必能撞开的大门,竟自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
缝外,不是通往村子的土路,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翻滚着的黑暗。那黑暗里,有无数双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无声地招摇,带着一种诡异的邀请姿态。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我猛地刹住脚步,心脏骤停。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头顶。
完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后颈窝猛地一凉!一只冰冷、粘腻、仿佛没有骨头的手,搭了上来。那触感,就像是被一块浸透了尸油的湿皮革贴住。
我浑身一僵,血液倒流。
那手轻轻一带,力量却大得惊人。我身不由己地被扳得转过身,面对向宅子深处。
正屋门口,幽绿灯火下,太师椅依旧空着。但椅子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它像是个人形,又不断扭曲变幻,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种纯粹的、贪婪的恶意,牢牢锁定了我。
它抬起一只模糊的“手臂”,指向后院那间敞开的厢房。
搭在我后颈的那只冰冷的手,也开始施加力量,推着我,一步一步,朝着那腥臭的源头走去。我的反抗微乎其微,如同螳臂当车。双脚机械地迈动,踩过荒草,踏过石阶。
每靠近那厢房一步,那股甜腥的腐臭就更浓一分,墙皮上那些祖先肖像的无声嘶喊,也仿佛更清晰了一分。我能感觉到,满墙的人皮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兴奋地期待着什么。
我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着,跨过了高高的门槛,重新回到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黑暗比之前更加浓稠,几乎有了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门外透进来的那点惨淡月光,勉强勾勒出墙上那些扭曲人皮的轮廓。
“噗。”
身后那两扇木门,无声无息地合拢了。最后一点月光被切断,彻底的黑暗降临。
紧接着,四壁之上,一点接一点的幽绿色火光亮了起来。不是油灯,而是每一张人皮画的眼眶里,都燃起了两簇绿豆大小的鬼火!
数十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齐刷刷地“盯”住了我。
冰冷的手从我后颈移开,但那股禁锢的力量依然存在,将我牢牢定在屋子中央。
正对着我的那面墙,爷爷那幅还在滴血的人皮画,五官在绿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画布微微鼓动,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然后,我看见,画中爷爷那双死白的眼睛,缓缓流下了两行暗红色的血泪。他的嘴巴再次撕裂般张开,这一次,发出的却不是嘶吼,而是一种带着无尽悲怆和催促的、断断续续的哀鸣:
“线……魂线……在……在梁上……扯断它……方能……有一线……”
话没说完,他整张脸突然极度痛苦地扭曲起来,仿佛正遭受着无形的酷刑,声音也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扼住,变成了模糊的呜咽。
梁上?
我猛地抬头。
屋顶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但就在爷爷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一股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牵引力,从头顶正上方传来,连接着我的天灵盖!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吊着我,也束缚着我!
几乎同时,身旁那碗冒着热气的血腥糨糊,突然自己飞了起来,悬停在我面前。碗里粘稠的、半透明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而那把锃亮的剥皮刀,也凭空浮起,刀尖对准了我的脸颊,缓缓逼近。冰冷的锋刃尚未接触皮肤,那股子寒意已经刺得我汗毛倒竖。
它们在等着“裱糊”我!要把我也变成这墙上的一员!
不!绝不!
爷爷拼死留下的提示!魂线!在梁上!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向上蹿起,不顾一切地伸手朝头顶那片黑暗胡乱抓去!
手指碰到了一样东西!
冰凉,柔韧,细如发丝,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韧性!
就是它!
我用尽全身力气,指甲狠狠掐进那根“线”,向外猛扯!
“嘣!”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断裂声,仿佛响彻在我的灵魂深处。
刹那间,那股禁锢全身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我重重摔回地上,同时,满墙人皮画上的绿色鬼火剧烈地摇曳起来,那些祖先肖像齐齐发出尖锐的、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嘶啸!整个屋子里的黑暗开始疯狂涌动!
机会!
我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双手胡乱地在门板上摸索。没有锁,但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身后,悬浮的剥皮刀和糨糊碗像是失去了控制,当啷落地。但那满墙的“画皮”却开始剧烈地鼓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茧而出!腥风扑面!
完了吗?扯断魂线也没用吗?
就在我绝望之际,指尖在门缝处摸到了一点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是爷爷画上滴落的那摊血!
也顾不得恶心,我下意识地将沾血的手指按在了门板上。
“嗤——”
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水。门板上被我手指按到的地方,竟然冒起了一缕细微的白烟。
紧接着,“嘎吱”一声,原本纹丝不动的木门,松动了一条缝!
外面惨淡的月光透了进来!
我心中狂喜,用肩膀拼命一撞!
“砰!”
门开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重新呼吸到院子里冰冷的、带着泥土味的空气,几乎要虚脱。我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间如同魔窟的厢房,发疯似的朝着真正的大门跑去。
这一次,大门近在眼前,门外是熟悉的、通往村子的土路。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大门,扑倒在门外的泥地上,贪婪地呼吸着。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黑夜即将过去。
我瘫软在地,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一个更深的寒意骤然攫住了我。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沾了爷爷人皮画上鲜血的手。
借着微弱的晨光,我看见,手背上,刚才按过门板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暗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歪歪扭扭,像是一道刚刚缝合不久的……针脚。
它不是画上去的,更像是……从我皮肤底下长出来的。
老宅的黑影,在我身后沉默地矗立着。我知道,它放我出来,不是因为仁慈。
爷爷说过,这屋子是活的。
它只是……暂时饱了。或者,它在等待下一个更合适的“时辰”。
而我手背上这个印记,就是它打下的烙印。
跑?我能跑到哪里去?
这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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