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摔,几乎把我的骨头架子都摔散了。胸腔里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但我顾不上疼,因为头顶那“嘎吱嘎吱”的扭曲声越来越响,像是巨兽在磨牙。
我手脚并用,拼命向后蹭,脊背死死抵住冰冷潮湿的墙壁,瞪大眼睛看着房梁。
骨梁中央的裂缝越裂越大,不再是细缝,而成了一道狰狞的豁口。那股从中涌出的暴戾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得我喘不过气,比之前所有的腥臭加起来都更令人作呕。墙壁上,那些人皮画像疯了一样抖动,嘶鸣声不再是痛苦,反而带着一种癫狂的、近乎欢呼的尖啸,仿佛在迎接什么的降临。
豁口深处的黑暗中,那两点猩红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那不是光,更像是两潭沸腾的血池,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饥饿。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画像停止了抖动,嘶鸣消失,连骨梁的扭曲声也停了。
死寂。
一种比喧嚣更可怕的死寂降临了。
只有那两点猩红,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它不是爷爷的哀鸣,也不是之前那模糊的低语,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男女老幼嘶吼、摩擦、尖笑的混沌之音,带着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冰冷:
“终于……等到你了……陈家的……最后血脉……”
我浑身僵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豁口里,缓缓探出一样东西。
那似乎是一只手。
但绝不是人的手。它由惨白的、带着粘液的骨节构成,指爪尖锐乌黑,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纹路。它扒住豁口的边缘,慢慢用力,更多的部分从黑暗里挤了出来——那是一段同样由扭曲骨节构成的手臂,连接着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幻形状的恐怖头颅的轮廓,那两点猩红,就是它的眼睛!
这就是老宅的“活戾”?被陈家世代用血亲皮魂镇压的怪物?
它就要出来了!
绝望如同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爷爷的笔记,牛皮纸的提示,难道都是错的?扯断魂线,插入“骨钥”,非但没能封印它,反而提前把它放了出来?
那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可怜……可悲的守宅人……以为用亲族的皮肉就能困住我?你们的存在,你们的恐惧,你们的血脉……才是最好的滋养……如今,最后一道枷锁已去,吞了你,我便能真正……自由!”
那只骨爪猛地向前一伸,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就到了我的面前!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闭眼等死!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震颤,突然自我怀中响起!
是那个铁皮盒子!
我猛地低头,只见盒子里那张画着示意图的熟牛皮,此刻竟然散发出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芒!光芒中,那些古老的字符如同活了过来,一个个脱离牛皮,悬浮到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充满玄奥意味的图案!
与此同时,插入骨梁裂缝的那截干枯根茎,也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翠绿色光芒!光芒顺着骨梁上的纹路急速蔓延,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暗红色纹路像是被灼烧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退!
“吼——!”
那即将探出裂缝的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充满了痛苦和暴怒!它那只伸向我的骨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烫到,猛地缩了回去!两点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
“祖灵……印记?!不可能!陈家祖灵早已被我吞噬殆尽!”混沌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惶。
悬浮的金色字符旋转越来越快,猛地印向了骨梁的裂缝!而那截翠绿的根茎,也仿佛活了过来,根系疯狂生长,如同无数绿色的锁链,死死缠绕住裂缝边缘,向内勒紧!
“不——!”
在怪物不甘的咆哮声中,金色的字符狠狠烙在了裂缝上,翠绿的根系彻底封死了豁口!骨梁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那裂开的地方,却被金绿两色光芒牢牢焊住,再也无法扩张!
怪物那恐怖的轮廓和猩红的眼睛,被重新逼回了深处的黑暗,只有一声充满极致怨恨的嘶吼隔着封印传出来,震得我耳膜生疼:
“陈家……血脉不绝……我终将归来……你们……逃不掉……”
光芒渐渐暗淡,字符消散,根系也重新化为枯槁。骨梁恢复了死寂,裂缝依旧存在,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住了。满墙的人皮画也安静下来,肖像上的表情不再是扭曲的痛苦,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我瘫在墙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
我看着那根恢复平静的骨梁,还有墙上那些“安静”下来的祖先。怪物最后那句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心里。
“血脉不绝……终将归来……”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道暗红色的针脚印记,依然清晰无比。
它不是诅咒,也不是标记。爷爷的笔记里提到,“戾气有灵,善惑人心,勿信其所显之幻象”。这印记,或许根本不是怪物打下的烙印,而是……我们陈家“守宅人”血脉的证明?是启动那祖灵印记和“骨钥”的……钥匙?
老宅暂时平静了。怪物被重新封印。但代价是什么?是我们陈家人一代代的血肉和灵魂。而我只是侥幸,在最后关头,阴差阳错地激发了祖辈留下的后手。
可我,是陈家最后一个男丁了。
这平静能维持多久?怪物还在那骨梁里,它只是被暂时困住了。只要陈家的血脉未绝,只要这老宅还在,这噩梦就远未终结。
我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已经黯淡无光的铁皮盒子和那张恢复普通的熟牛皮。深深看了一眼这间充满血腥和绝望的厢房,然后头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离开了村子,没有跟任何人道别。手背上那个印记,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烙印,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也不知道下一次“时辰”到来会是何时。但我带着那个铁皮盒子,带着爷爷用命换来的提示,踏上了未知的路。
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还存在着关于这“活戾”,关于如何彻底消灭它的线索。
我必须找到它。
否则,总有一天,无论我逃到天涯海角,那栋老宅的阴影,还会再次将我吞噬。
夜还很长。我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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