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
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一百天?只有一百天?!牛皮纸上浮现的血色字迹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仿佛是老宅那“活戾”跨越空间传递来的最后通牒。手背上的“缚魂印”灼痛难当,像一根无形的线,时刻提醒着我与那魔窟的联系。
洞外的风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我不能坐以待毙!幽昙草缓解了我的伤势和高烧,但虚弱感依旧深入骨髓。我必须尽快行动起来,找到“破秽锁脉”仪式所需的材料,这是秘录上记载的唯一可能彻底解决“活戾”的方法。
借着《镇煞秘录》页面散发的微光,我再次仔细研读关于仪式材料的部分。
“百年雷击木心”:需雷火天然劈中、树龄百年以上之木,取其未被烧毁之核心一截,蕴含天雷阳刚破邪之气。
“怨溺池底沉泥”:需采集自溺毙过多人之凶戾水池底部,积怨最深处的黑色淤泥。
“子时阴生处女血”:子时出生、命格属阴的处女指尖血三滴。
每一样都透着邪门和艰难。尤其是最后一样,让我头皮发麻,这让我去哪里找?
但目光扫过“怨溺池底沉泥”时,我心中微微一动。落魂坡……义庄……那坡下穿过的浑浊河水,还有守庄人提过的只言片语……那里,会不会就是所谓的“怨溺池”?
风险极大!义庄里有官服尸煞和那个神秘的守庄人,水下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可这是我目前唯一有明确线索,并且可能就近获取的材料!
必须去!趁着夜色,或许能避开一些注意。
我撕下衣襟,将幽昙草剩下的部分小心包好揣入怀中,又将《镇煞秘录》和铁皮盒子贴身藏好。握紧短刀,我深吸一口气,拨开堵门的藤蔓和石头,再次潜入冰冷的夜色中。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对阴气方向的感应,我忍着脚踝的隐痛,小心翼翼地朝着义庄的方向摸去。这一次,我更加警惕,尽量利用地形和阴影隐藏身形。
越靠近义庄,空气中的湿腐气味就越重,手背上的印记也愈发灼烫。我没有再走上次那条通往正门的路,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义庄侧后方的山坡上,俯瞰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建筑。
义庄死寂地匍匐在坡下,如同沉睡的巨兽。我的目光越过破败的院墙,投向那条环绕落魂坡、在义庄后方形成一片稍显开阔水湾的浑浊河水。河水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黑沉沉的油光,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枯枝败叶,静得可怕。
那里,就是我的目标。
我仔细观察着地形。水湾一侧靠近义庄的后墙,另一侧则是陡峭的山壁。从山坡下去,有一片芦苇丛可以作为掩护。
不能再犹豫了!我猫着腰,借着芦苇的遮掩,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坡,潜到了河岸边。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腐烂水草混合着某种腥甜的怪异气味。
就是这里了。我蹲在芦苇丛里,折了一根长长的芦苇杆,准备用它来探测水底和搅动淤泥。
就在我准备涉水时,眼角余光瞥见义庄后墙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立刻屏住呼吸,伏低身体。
是那个守庄人!他依旧提着那盏绿油油的灯笼,像一尊石雕般站在那里,面朝着河水,一动不动。他是在看守这片水域?还是……在等待什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他在,我根本没法下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守庄人没有丝毫离开的迹象。牛皮纸上“百日”的警告像催命符一样在我脑子里回响。
不能再等了!
我咬了咬牙,悄悄从芦苇丛的另一侧,慢慢滑入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我差点叫出声。河水很深,脚踩不到底。我一手握着芦苇杆,一手扒着岸边的石头,尽量不发出声音,向着水湾中心、感觉阴气最重的地方缓缓挪去。
水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用芦苇杆伸下去,试探着底部的淤泥。杆子插入厚厚的、粘稠的泥浆里,带上来一股更浓郁的恶臭。
是这里吗?怨溺池的沉泥?
我忍着恶心,正准备用随身带的一个破瓦罐装取淤泥,异变陡生!
我扒着岸边石头的手,突然碰到了一样冰冷、滑腻、带着鳞片的东西!紧接着,手腕猛地一紧,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了!力量大得惊人,猛地将我往深水里拖去!
我吓得魂飞魄散,呛了一口腥臭的河水!低头看去,只见浑浊的水下,隐约可见一条惨白浮肿、像是被水泡烂了的人臂,正从水底的阴影里伸出,死死箍着我的手腕!那手臂的皮肤已经部分脱落,露出下面的筋肉,指甲尖长乌黑!
水鬼!这河里真的有水鬼!
我拼命挣扎,另一只手挥动短刀向那手臂砍去!但水下阻力太大,刀锋砍在滑腻的皮肉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根本无法挣脱!
那股拖拽的力量越来越大,我的半个身子都被拖入了深水区!冰冷的河水淹没我的口鼻,绝望再次攫住了我!
就在这危急关头,岸上那一直静止不动的守庄人,突然动了!他猛地将手中的绿色灯笼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闷响,如同上次一样!
缠住我手腕的那条惨白手臂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骤然松开了!我趁机拼命向后蹬水,挣扎着爬回岸边,趴在泥地里剧烈咳嗽,吐出呛进去的河水。
惊魂未定地看向水面,那惨白的手臂已经缩回了黑暗的水底,消失不见。
守庄人提着灯笼,缓缓走到岸边,空洞的眼睛俯视着狼狈不堪的我,干涩的声音响起:“不知死活……这‘怨魂河’里的东西,也是你能招惹的?”
他……他刚才帮了我?为什么?
我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守庄人的目光落在我刚才挣扎时,不小心从怀里滑出一角的《镇煞秘录》上。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再次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为了……‘沉泥’?”他嘶哑地问。
我心中一震,他连这个都知道?!
守庄人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乌黑的手指,指向水湾另一侧,靠近陡峭山壁的一个不起眼的回水涡处:“那里……河底有块青黑色巨石,石下三寸,自有你所需之物。”
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窝似乎转向义庄的方向,声音更低:“拿了……快走。莫要再惊扰……里面的‘客人’。也莫要……再回来。”
说完,他不再看我,提着那盏幽绿的灯笼,佝偻着身影,缓缓走回了义庄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我呆立在岸边,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一丝后怕。这守庄人,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几次三番似乎是在帮我?他守着这义庄和怨魂河,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我看向他指的那个回水涡,那里水流相对平缓,水色更深。
赌一把!信他这次!
我再次滑入冰冷的河水,这次目标明确,直接游向那个回水涡。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水下能见度极低,我摸索着,果然触碰到一块表面滑腻、异常冰冷的青黑色巨石。我用手在巨石下方的淤泥里奋力挖掘,指甲翻起粘稠腥臭的泥浆。
挖了约莫三寸深,指尖触碰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质感——那淤泥格外粘稠阴寒,仿佛蕴含着无数冰冷的怨念!
就是它!怨溺池底沉泥!
我赶紧用破瓦罐挖了满满一罐,塞好盖子,奋力游回岸边。
爬上岸,我抱着那罐冰冷刺骨、散发着浓郁怨念的沉泥,不敢有丝毫停留,也顾不得浑身湿透冰冷,踉踉跄跄地再次扎进山林,向着之前那个山洞亡命奔去。
身后,义庄依旧死寂,怨魂河默默流淌。
我得到了第一样材料,但守庄人那谜一样的态度和“百日”的倒计时,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
下一个,“百年雷击木心”,又该去哪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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