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樵精力高度集中,飞速按着早已熟稔于心的阵法方位,点燃一盏盏鲛人灯。
他没发现桑拢月和啸风的破绽,亦不觉得薛白骨、蓝惊寒他们没再挑战自己,有什么不对。
江少主骨子里是骄傲的。
他一向都认为自己“云隐洞天少主”的身份,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觉得,自己真正的实力来自于自身的天赋。
那些臻穹宗弟子,虽然一个个在收徒大会上出尽风头,可到底只是一群筑基。
与自己这个金丹修士,隔着一层天堑。
他们如今认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问樵布好四十九盏引魂灯之后,又将木语柔的一缕青丝,放在阵眼之中。
再去继续按着五行八卦的方位,来布置那些百年槐木。
他太过自信,也太过投入。
都没注意到,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呵呵,那孩子的分身还真好用,引得那些蠢货满平安镇乱跑。”
“本座就在此安心看戏。”
“不出所料,天下修士皆虚伪,口口声声说为了黎民百姓,实际却是为了一己私欲!”
“满口仁义道德,实际只是为了找这‘九阴交汇之地’吧?”
“这姓江的黄口小儿,还是一宗之少主……不但自私自利,还负心薄幸、狠毒无情。”
“呵呵,很符合本座对大宗门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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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问樵布好了“逆源溯魂阵”的雏形,便抽出本命剑。
并将剑对准自己胸口。
“问樵哥哥!”木语柔失声,“你做什么?”
江问樵动作没停,利落地取了自己三滴心头血,才温柔地望向木语柔:“别担心,我只是替你治病。”
木语柔错愕:“替我?我……”
江问樵:“你不是常常恨天道不公,想不通为何只有你不能修炼么?”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将自己的心头血装入一枚小巧的葫芦中。
才吞了一颗“凝血丸”,继续道:“你总说我们云隐洞天看你不起,我父亲也因此才反对我们的亲事……”
据说,太一宫木掌门的祖上曾犯下滔天杀孽。
这段“因果”化作诅咒,会累及后代,恰好便报应在木语柔身上。
导致她的“大道根基”天生残缺了一角。
这使得她如同一个漏水的木桶,无论吸纳多少天地灵气都会快速流逝。
终生无法筑基,且寿元流逝速度也远超常人。
江问樵从小的梦想,便是替语柔妹妹解决这则难题。
他苦读各路古籍,终于在某本禁书中,找到这种“逆天改命”的邪修法子。
其原理,便是让木语柔挚爱之人,或者挚爱之人的血亲,心甘情愿替她换命。
江问樵年少时也曾想过,直接牺牲自己。
但若没了一身本领,他用什么保护木语柔?
若沦为废人,他也会失去云隐洞天少主的身份。
他既舍不得自己的天赋,也舍不得高高在上的身份。
纠结许久,终于在木语柔身体日渐虚弱之时,下定了决心——
他准备找一位足够强大的女修,来替自己诞下可供这‘逆源溯魂阵’运转的血亲。
这阵法对鬼胎也是有诸多要求的。
所以,那女修必须聪慧过人、根骨极佳,而且死心塌地爱他……
他选中了洛衔烛。
并设计让她困在幻境中,憋死腹中胎儿,又隔绝她与外界的联系。
让她至剖腹取胎之前,仍旧对自己情根深种。
这其中虽有波折,但总体上,一切都比较顺利。
唯有一点,是在江问樵计划之外的。
他好像真的爱上了洛衔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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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过了今日,一切便都好了。”江问樵话是对木语柔说的,人却走向洛衔烛。
洛衔烛也望着他。
桑拢月心里“啧”一声,默默从师姐怀里爬出来。
她掌心的血盆煞鼓噪起来,咕噜噜地翻着泡泡:
【主人,动手吗?】
【他点的鲛油灯,让我感觉好舒服啊,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那是什么阵法?】
【我感觉现在偷胎,成功率能有十成!】
【而且让他想打都打不掉,饱受孕期之苦!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桑拢月:“……”
自家魔宠大反派一样笑了半天,桑拢月才说:“嘘。”
现在还差最后一味药引子——至怨之念。
血盆煞偷胎三要素:“至亲之引,至秽之地,至怨之念。”
这井中阴气、怨气、死气交织,能最大化屏蔽天道窥探,乃是公认最佳的至秽之地。
所谓“至亲之引”,便是需要鬼胎生父一方的鲜活血液,或一缕精魂。
而刚刚江问樵亲自动手,取了自己的心头血。
心头血的含金量,可比普通血液强得多。
难怪三师姐叫她不要急,先等一等呢。
啧,江问樵这渣男,连三师姐这么有文化的人都敢骗,也是自讨苦吃!
桑拢月无声地用手指戳一戳掌心那一小滩血盆煞,想:
如今只剩下三师姐的怨念。
不出意外的话,江问樵现在想剖腹取胎,只要他说出这个想法,三师姐的怨念就会被激发到一个新高度。
果不其然,江问樵走到洛衔烛面前,沉默良久,方才微微提起本命剑,说:“烛妹,对不起。”
洛衔烛拍了拍身边桑拢月的脑袋,缓缓起身,直视江问樵:“对不起什么?”
江问樵:“……”
其实她早看出“逆源溯魂阵”,怎会预料不到后边的走向?
只是……
仍想亲自问问,亲口听他把话都说绝。
便再无牵挂。
而桑拢月紧张地盯着江问樵的一举一动。
不止她,泡在井水里的啸风,守在巨型女尸旁的蓝惊寒,押着木语柔的薛白骨……都全神贯注。
但凡江问樵有一点异动,大家一拥而上,都能把他砍成臊子。
江问樵却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便也没意识到危险。
他歉疚地说:“烛妹,你健康,聪慧,天资不凡……上天待你不薄。
可语柔不一样,她生来便无法修炼,如果不救她,她连寿元都会很快燃尽。所以……”
“所以?”洛衔烛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江问樵居然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没有同情心吗?”
洛衔烛:“……”
桑拢月:“……”
众师兄弟们:“……”
江问樵叹息一声,一副不想多做解释的模样,说:“你和语柔都是我心爱的女人,这次是我对你不起……日后一定补偿你。”
洛衔烛怒极反笑:“你要怎么补偿?”
江问樵竟认真道:“我会娶语柔为妻,可未来云隐洞天宗主夫人的位置……也有你一份。”
桑拢月:“……”
自己之前曾经忽悠他,说三师姐愿意做妾,这傻逼不会真信了吧?
啧,看三师姐的眼神,已经很想刀人了。
桑拢月悄悄和四师兄,蓝师兄,小师兄他们交换了“准备行动”的眼神。
没想到还有高手——
江问樵竟继续说:“今日我要取你腹中胎儿,但我有分寸,不会伤及性……”
一个“命”字还没出口,洛衔烛一道“定身符”已贴在江问樵胸口。
江问樵:“?”
他保持提剑的姿势僵在半空。
洛衔烛掏出他怀中的小葫芦,颠了颠,递给桑拢月:“心头血,收好。”
桑拢月接过心头血,利落地蹦起来,哪里还有受伤的虚弱感?
她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蜿蜒流动的血盆煞,“三师姐,保持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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