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侃侃而谈，年过半百的专家，养气功夫到底还算不错。
他的脸上职业性的笑容虽然僵硬得像块石头，但总算没有立刻碎裂。
他强撑着场面，干笑了两声，反将一军：“呵呵，柳总看来对我们刚才的宏观剖析，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本想用这种略带挑衅的反问，将柳如烟置于“不懂大局”、“年轻气盛”的位置上。
然而，柳如烟根本不吃这套。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请问专家，你说了十五分钟的宏观福利。那么我想请问，这些你口中的政策，具体该如何一步步落实？审批流程是怎样的？企业需要满足哪些硬性条件？
你说的那些就业岗位，它们具体需要什么专业背景的人才？
对学历、技能有什么明确要求？
薪资待遇的市场中位数是多少？
还有游戏每年创造的财富里，究竟有多少是逼着玩家氪金，还是玩家自愿的娱乐消费？
这两者代表的产业健康度，能一样吗？
你通篇只提鹅厂、网一这样的巨头贡献。
那么中小型游戏公司和创业者。他们该如何跨越门槛，真正享受到你所说的这些‘国家红利’？”
“……”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专家身上的“皇帝的新衣”直接给扒下来了！
那些被刻意回避，模糊处理的现实问题，被柳如烟血淋淋地拽到了聚光灯下！
那位专家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让他站在高处吹吹牛逼，描绘下宏伟蓝图还行，他哪里懂得这些具体到执行层面的细节？
至于行业内部那些敏感的、关乎道德和商业模式本质的问题，他们敢说么？
“我……这个……政策的落实需要……需要多方协同……”
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试图用一些空洞的词汇蒙混过关。
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窘迫和心虚。
“轰——！”
舞台下，原本还保持着表面安静的数百家游戏厂商代表们，直接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的议论，许多人脸上露出了痛快和共鸣的神情！
柳如烟问出的，正是他们憋在心里很久却不敢问，或者问了也没人搭理的问题！
线上直播间更是彻底沸腾！
“卧槽！卧槽！杀疯了！柳总杀疯了！”
“字字珠玑！句句见血！问得太tm好了！”
“专家：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家！”
“哈哈哈，直接问哑巴了！让你吹牛逼！”
“中小公司的心声啊！柳总为我们发声了！”
“氪金和热爱的区别！这才是关键！柳总牛逼！”
“这哪是圆桌论坛，这是柳总的个人质询会啊！”
眼看着专家被问得哑口无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马总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并将话题重新引导回他们预设的轨道。
他脸上维持着儒雅的笑容，语气平和地问道：“柳总的问题确实都很尖锐，发人深省。
那么，不知道柳总对于这些问题，又有什么高见可以分享给我们大家呢？”
他这一问，看似谦逊请教，实则暗藏机锋。
他将皮球踢回给柳如烟，既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何真知灼见，也是想将她置于“你必须给出解决方案”的压力之下。
如果柳如烟也只是空谈，那她刚才的质问就显得站不住脚。
如果她给出的方案不切实际，同样会沦为笑柄。
现场随着马总的提问，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台上如坐针毡的几位，还是台下翘首以盼的同行，亦或是线上无数双紧盯屏幕的眼睛。
全都聚焦在柳如烟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柳如烟笑道：“要我说啊，这峰会好不容易开一次，就讲点大白话不好么？”
丁总笑道：“柳总，我们也想听听你的大白话啊。”
柳如烟悠悠然起身，笑着来到演讲桌旁。
她并不想将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行业巨头”位置，从而对其他从业者流露出居高临下的傲慢。
柳如烟对台下笑道：“咱们这群和游戏打交道的，能上个大学就不错了。
所以就别管什么宏观经济了。那玩意，给你本书，你都看不懂。”
“噗——哈哈哈！”
这话实在是太实在，太接地气了！
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热烈的笑声和掌声！
“真实！太真实了！”
“柳总：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说人话！”
“救命，她怎么这么敢说啊！”
“瞬间拉近距离，感觉柳总是自己人！”
“比起专家，柳总这话我听得懂！（狗头）”
柳如烟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在大夏，各行各业的巨擘，大多都是踩在了时代的红利上。
你们之所以能做大，并不是因为你们能力有多强，而是你们吃尽了国家的红利。仅此而已！”
“……”
台上、台下，乃至线上直播间，全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柳如烟的攻势，瞬间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句句都是实话，却句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能力自负”和“奋斗神话”！
马总和丁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但碍于场合和身份，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柳如烟看都没看台上众人的脸色，继续说道：“至于说什么“游戏经济”。
呵呵，各位还是先把自己的公司经营好再说吧。
很多人都在探寻暴雪娱乐未来的发展方向。那么今天，我就在这里，跟大家说一说。”
现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顶点，屏息凝神。
柳如烟朗声说道：“暴雪娱乐的未来，绝不是仅仅满足于做几款爆款游戏，或者卖卖游戏外设。
我们的目标，是要打造一个充满活力的——游戏生态圈！”
“生态圈？”台下许多人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脸上露出既熟悉又困惑的表情。
这个词在行业里被提及的频率很高，但往往流于概念。
“什么是生态圈？”
柳如烟准确地捕捉到了众人的疑惑，她笑着反问：“我猜，很多人脑子里都会有一个笼统的答案。
但具体什么是生态圈？能达到什么效果？恐怕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吧？”
“是啊柳总！”
“生态圈到底该怎么做？”
台下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询问声，气氛重新变得热切。
柳如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让所有游戏人都会心一笑的问题：“大家都看过头号玩家吗？”
“看过——！”
几乎是异口同声，巨大的声浪席卷了整个礼堂，伴随着兴奋的笑声和议论声。
哪个游戏人没幻想过《头号玩家》里的那个世界呢？
柳如烟的脸上也露出了向往和坚定的笑容，她用力一挥手，声音充满了激情和笃定：
“《头号玩家》里的‘绿洲’！那就是我们暴雪娱乐，未来想要努力实现的终极目标！
一个打破界限、无限可能、让所有玩家和创作者，都能找到归属感和价值的虚拟新世界！
我知道这很难，听起来甚至有些遥远和梦幻。
但无论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于五十年！
随着技术的发展和我们的共同努力，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而暴雪娱乐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实现那个‘绿洲’！”
“轰——！”
整个会场彻底沸腾了！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经久不息！
如果说之前柳如烟是在解构旧的秩序，那么现在，她就是在描绘一个，让所有游戏人都热血沸腾的全新未来！
一个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愿意为之奋斗的的共同愿景！
“绿洲”！
这个极具感染力和想象力的目标，瞬间将柳如烟和暴雪娱乐的格局，提升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
她不再是一个竞争者，而是一个试图开辟新纪元、带领整个行业走向星辰大海的引领者！
马总和丁总看着台下彻底被点燃、眼神狂热的人群，心中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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