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如烟开车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她呵着冷气推开家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然而客厅里的景象却让她脚步微微一顿。
只见家里的客厅沙发上,端坐着三个不速之客。
听到别墅开门声,三人齐齐回头。
柳如烟迅速在脑海中搜寻原主的记忆,这才隐隐约约对上了号——这三人正是她那几乎不走动的大伯柳松一家!
大伯柳松,大伯母赵桂琴,以及他们的儿子,她的表哥柳明轩。
根据她继承的记忆,自己家(父亲柳青排行老三)与京都老宅那边的关系向来疏远。
尤其是父亲柳青早年自立门户后,往来更是稀少。
这大过年的,他们怎么会突然登门?
“哟,烟烟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赶紧暖和暖和。”
大伯母赵桂琴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站起身招呼着,那熟稔的语气,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母亲李婉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对柳如烟柔声道:“烟烟,回来了?快,跟大伯他们打个招呼。”
柳如烟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走到客厅中央,对着三人不咸不淡地依次唤道:“大伯过年好,大伯母过年好,表哥过年好。”
打完招呼,她并没有依言坐下,反而站在那儿,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无辜又灿烂的笑容,朝着大伯一家伸出了白皙的小手,掌心向上。
表哥柳明轩一脸错愕,下意识地问道:“表妹,你……你这是做什么?”
柳如烟眨眨眼,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压岁钱啊——我爸妈、大哥都给了,大伯、大伯母不给压岁钱吗?”
“额——”大伯一家三口瞬间僵住,表情精彩纷呈,气氛一度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
他们显然是空手来的,压根没准备这茬。
一直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柳慕白,冷飕飕地飘过来一句:
“小妹,过来坐。人家是来要东西的,你怎么还能反过来问人家要东西呢?”
得——!柳慕白这话虽然刻薄,但一下就把窗户纸捅破了。
这大伯一家,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不善!
“慕白!你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
柳青还没开口,大伯柳松却像是被踩了尾巴,脸上挂不住,立刻板起脸训斥道:“都是一家人,什么要不要的?说得这么难听!”
眼见气氛要僵,大伯母赵桂琴急忙在底下拉了拉柳松的衣袖,脸上重新堆起讨好的笑容,对着柳青说道:
“三弟啊,你看你,还有慕白,都误会了。我们这次来,没别的事。
就是想着,你们一家都好多年没回老宅看看了,爸妈……咳,老爷子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念叨着呢。
今年老二和老五也都从国外回来了。
咱们家人凑得齐,就想着趁过年,大家一起回老宅聚一聚,吃个团圆饭,也让爸妈高兴高兴。”
她这话说得看似合情合理,充满了家族温情。
但结合他们刚刚的小动作来看,恐怕这顿“团圆饭”没那么好吃。
柳青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感怀亲情的暖意,反而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了然和讽刺:
“哟,我说呢。原来是二哥、四妹和五弟他们,今年都从国外回来了啊?”
“是啊,”
柳松始终板着脸,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他作为长兄的威严:“咱们兄弟姊妹难得聚齐,正好……”
柳青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我看不是人聚齐了,是他们在国外把钱挥霍完了。
这次一起回来,恐怕是惦记着‘天穹集团’的股份吧?”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溅入了油锅!
“啪——!”柳松猛地一掌狠狠拍在红木茶几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哐当作响。
他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指着柳青怒吼道:“老三!你胡说什么呢?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拍桌子的巨响,在温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哎妈呀!”柳如烟这回不是精神上被吓到,而是真被那巨响惊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柳如烟的心头:“你跟谁拍桌子呢?这里是我家,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一点!”
柳青他们也被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毛病?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拍桌子干什么?
柳松被一个小辈如此当众呵斥,脸上更是挂不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如烟“你……你……”了半天,却一时语塞。
柳青这时也冷下脸来,语气不容置疑:“大哥,我女儿话说得不好听,但理是这么个理。
在我家,对我的家人大呼小叫、拍桌子瞪眼,就是不行!你们要是真心来聚,我们欢迎。要是为了别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松一眼:“那就请回吧。老宅的事,我柳青早就不参与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大伯母赵桂琴见情况彻底失控,连忙用力拉着柳松的胳膊,打着圆场:“哎呀哎呀,都少说两句!
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
松哥你也是,说话就说话,拍什么桌子嘛,看把孩子们吓的……老三,婉茹,你们别介意,他这人就这臭脾气……”
柳慕白轻轻拉着柳如烟的手腕,让她重新坐回自己身边,低声关切道:“没事吧?吓着了?”
他看得出,妹妹刚才那一下是真被惊到了,并非故作姿态。
柳如烟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依旧有些过快的心跳,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一下,没防备。”
任谁在家里放松的状态下,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吓,都不会好受。
李婉茹见女儿确实被惊扰到了,心中对柳松一家的不满又添了几分,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节。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便顺势说道:“行了,大哥,大嫂,你看这天也晚了。
烟烟忙了一整天,到现在连口热饭还没吃上呢。”
她这话说着委婉,实则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意思是:天黑了,我女儿累了要吃饭了,你们也该走了。
然而,大伯母赵桂琴的脸皮厚度显然超出了预期。
她仿佛根本没听出李婉茹的弦外之音,立刻脸上堆笑,把话接了过去:“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
都这个点了,肯定都饿了!婉茹说得对,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吃个过年饭!
正好咱们两家难得聚在一起,有什么话,咱们饭桌上慢慢说,边吃边聊嘛!”
她这话一出,直接把李婉茹的逐客令扭变成了热情留客。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强行赶人,反倒显得柳青一家小气刻薄,不近人情了。
柳青、李婉茹和柳慕白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柳如烟一家人都心知肚明,老宅那边这顿所谓的“团圆饭”,怕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行吧,那大哥大嫂,还有明轩,就留下一起吃个便饭。”柳青最终发话,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顿饭,李婉茹准备得相当丰盛。
只是大伯一家的到来,却是让她这一家没有准备!
帝王蟹、清蒸鲈鱼、红烧排骨、蒜蓉西兰花、小白菜汆丸子……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色泽鲜亮,香气扑鼻,味道更是没得挑,足见女主人的手艺和对家庭的用心。
而柳如烟,则完全没有继承李婉茹的厨艺……
只是,这顿饭的气氛,却与满桌的美味佳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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