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
那只仿佛由最纯粹的毁灭与守护两种力量交织而成的手，就这样按在了龙天行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龙天行那只金色的竖瞳里，那高高在上的神性，那玩味的傲慢，那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惊骇”的情绪彻底冲垮。
他感觉到的，不是手掌的温度，不是力量的压迫。
而是一种冰冷的，来自更高维度的…触碰。
仿佛一只蚂蚁，在自己的轨迹上爬行，却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它所认知的整个世界里，提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初步掌握了“神”的权柄，他的感知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任何能量波动，任何空间涟漪，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可这个男人…这个刚刚还被他的“神罚之光”贯穿胸膛，濒临死亡的凡人，是怎么无声无息，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跨越了他神性领域的壁垒，把手按在他的脸上的？
“你…”龙天行那只属于人类的左眼里，翻涌着不敢置信的狂怒。
“你的规则…太吵了。”
孙二狗那双漆黑的，倒映着七彩星辰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
五指，猛然收拢！
就在孙二狗的指尖即将发力，要将这个“伪神”的头颅像捏碎一个核桃般捏爆的瞬间。
龙天行那只惊骇欲绝的金色竖瞳，猛地爆射出一股非人的，绝对冷静的光芒。
“我说。”
他没有嘶吼，没有挣扎，只是用一种快到极致，却又无比清晰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吐出了几个字。
“凡俗之物，不得触碰神体。”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律动，从龙天行的身上扩散开来。
一股无形的，无法理解的，超越了所有物理法则的力量，骤然降临。
孙二狗那只收拢的，蕴含着足以崩碎星辰力量的手，在距离龙天行脸颊不到一毫米的地方，诡异地停住了。
不是被一股力量挡住。
而是他的手，与龙天行的脸之间，那无限接近于零的距离，被强行定义成了一段无法跨越的“天堑”。
“触碰”这个概念本身，在这片小小的区域内，被抹除了。
孙二狗的手指还在发力，指关节因为极致的力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然而，那毁灭性的力量，却只能在那一毫米之外的“另一个世界”里疯狂肆虐，掀起阵阵空间风暴，却无法寸进分毫。
“呼…呼…”
龙天行那只人类的左眼，瞳孔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极致恐惧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那即将进化完成的，尊贵无比的神体，就要被这只肮脏的凡人蝼蚁给玷污，甚至…捏碎。
劫后余生的恐惧，迅速被一种滔天的羞辱感和暴怒所取代。
“你…这只该死的臭虫！”
他猛地向后一步，那道无形的“规则天堑”将他与孙二狗瞬间推开。
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那只属于人类的左眼布满了血丝，而那只金色的竖瞳，则散发出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你竟然…敢用你的脏手…碰我？”
孙二狗被那股规则之力推得后退了数步，他缓缓放下那只依旧缭绕着黑红与七彩流光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状若疯狂的龙天行。
他感受着刚才指尖那奇异的“隔绝感”。
那不是能量，不是护盾，而是一种…定义。
就像有人强行宣布，“一加一不等于二”，然后整个世界的数学法则都为之改变一样。
“言出法随？”
孙二狗低声喃喃，这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冰冷的嘲弄。
“你懂什么！”龙天行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咆哮起来，“这是神明的权柄！是创造与定义世界的伟力！不是你这种只懂得用蛮力的野兽能理解的！”
他似乎需要通过咆哮，来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
“你以为你恢复了？你以为你融合了那点可悲的能量，就能挑战我？”
龙天行的情绪迅速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带着戏谑的残忍。
他那只金色的竖瞳，如同扫描仪般，重新审视着孙二狗。
“我明白了…是她的执念，是龙坤的怨念，是慕容燕的煞气…你把这些驳杂污秽的东西，用先天能量作为黏合剂，强行揉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似强大，实则脆弱不堪的怪物。”
“真是丑陋啊…孙二狗。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垃圾桶。”
孙二狗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
他的目光，越过龙天行，落在了祭坛中央，那个身体还在不断被抽取七彩光带的，虚弱无比的身影上。
苏映雪的气息，又微弱了一分。
不能再拖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
孙二狗的身体微微下沉，脚下的白色晶石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他将那股融合了毁灭与守护的，前所未有的力量，灌注了八成到右拳之上。
拳头上，黑红色的毁灭气息与七彩的生命流光疯狂交织，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
下一秒。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视觉残留的黑色闪电，再次朝着龙天行轰去！
这一拳，比刚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凝聚，更加恐怖！
足以将一座城市连同地基一同从地图上抹去！
然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
龙天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甚至重新挂上了那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的笑容。
就在孙二狗的拳头，即将轰在他面前，距离他还有三米的时候。
那足以崩碎一切的拳头，再一次，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次，不是概念上的隔绝。
而是一种更加蛮横，更加绝对的禁锢。
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这一瞬间，从流动的液体，凝固成了最坚硬的钻石。
孙二狗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被死死地定格在了半空中。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规则”，像亿万条看不见的锁链，缠绕住了他的身体，渗透了他的能量，冻结了他的一切行动。
“我说。”
龙天行缓缓抬起他那只黄金化的右手，用一种仿佛在宣布真理般的，带着愉悦咏叹的语调，轻声说道。
“此地，禁止暴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那股禁锢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孙二狗感觉自己仿佛被封印在了一块透明的琥珀里，连转动一下眼球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拳头上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也被强行压制回了体内，无法宣泄分毫。
“感觉到了吗？”龙天行欣赏着孙二狗那动弹不得的，如同雕塑般的姿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在这片我定义的神国里，我的话，就是法则。我说不能有暴力，那么一切形式的‘攻击’行为，都会被禁止。”
“你的力量再强又有什么用呢？你连挥拳的资格，都没有。”
他迈开脚步，悠闲地，像是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一样，走到了被定在半空的孙二狗面前。
他伸出那只黄金化的，完美无瑕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嘲讽，点在了孙二狗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上。
“愚蠢的野兽，只会用肌肉思考。你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之间的差距，是生命层次上的鸿沟。”
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不过，也该结束了。这场无聊的闹剧。”
龙天行缓缓抬起那根黄金手指，对准了孙二狗的眉心。
“你的愤怒，你的挣扎，都很有趣。但是，看久了也会腻。”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神明真正的力量吧。”
他那只金色的竖瞳，猛地一亮。
“我说。”
他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仿佛言出法随般的语调，再一次吐出了几个字。
“要有光。”
嗡…
没有任何预兆。
一道璀璨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柱，就那么凭空在龙天行指尖前方的空间生成。
那光柱并不巨大，只有手臂粗细。
但它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空间所有的一切，包括穹顶的星云，祭坛的光晕，都瞬间黯然失色。
那不是能量。
那是…法则具现化的形态。
是神明用以构建世界，定义万物的，最底层的规则！
而这一次，这道光柱，距离孙二狗的身体，是零。
它直接，凭空地，出现在了孙二狗的身体内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外爆发！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被一同吞噬的巨响，在孙二狗的体内炸开！
金色的光芒，瞬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那光芒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纯粹。
它不是在破坏，而是在…抹除。
从最基本的粒子层面，将“孙二狗”这个存在的概念，连同他体内那驳杂的能量，一同转化为最纯粹的“光”。
龙天行的脸上，露出了大功告成的，满足的微笑。
在他看来，被“神罚之光”从内部引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凡俗的生命能够幸免。
孙二狗，将被彻底净化，连一丝灰尘都不会留下。
金色的光柱，如同爆发的超新星，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缓缓散去。
烟尘，或者说，被“光”分解后，还未来得及被同化的粒子尘埃，弥漫在空中。
龙天行背着手，姿态优雅地站在原地，准备欣赏自己的杰作。
然而。
当光芒与烟尘彻底散尽。
龙天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他那只金色的竖瞳，难以置信地，猛然收缩！
只见在爆炸的核心处。
那个本该被彻底抹除的身影，依然…存在！
孙二狗，还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
他那古铜色的身躯之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仿佛由无数细密龙鳞构成的，半透明的黑色甲胄。
那层甲胄之上，有点点七彩的流光在缓缓游走，似乎在不断修复着什么。
此刻，这层被称为“龙鳞甲”的，由他全新力量构筑的防御层，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尤其是胸口的位置，一道巨大的裂口几乎将甲胄完全贯穿。
透过那裂痕，可以看到他胸口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焦黑的，被光芒灼烧的印记。
孙二狗单膝跪地，口中喷出一口混杂着黑红与七彩光丝的鲜血，剧烈地喘息着。
他没有被抹除。
他只是…受了重伤。
“这…不可能…”
龙天行脸上的优雅和从容，第一次，被一种名为“费解”的情绪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孙二狗身上那层布满裂痕的黑色龙鳞甲。
“我的‘神罚之光’，是法则层面的抹杀…是概念上的净化…任何物质，任何能量，在它的面前都应该被同化…你…你这身龟壳，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二狗没有回答。
他强忍着体内被法则之力灼烧的剧痛，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龙天行。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而是重新燃起了两簇，更加疯狂，更加偏执的，黑红色的火焰。
硬碰硬，不行。
这个杂种所谓的“神力”，在规则层面，确实比自己这刚刚融合的力量要高。
和他比拼法则，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要去和成年人比百米冲刺。
强行攻击，只会被他的“规则”一次又一次地化解和禁锢。
然后被他用那种恶心的“光”，一点点击垮。
必须…换个方式。
孙二狗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看了一眼还在被不断抽取生命力的苏映雪，又看了一眼龙天行那张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滑稽的脸。
一个疯狂的，近乎自毁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喂。”
孙二狗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窃贼。”
“你还在叫？”龙天行回过神来，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看来刚才的光，还不够亮。没关系，我可以再来一次，一次比一次亮，直到把你这只蟑螂，彻底照成虚无！”
“你的力量，不是你自己的。”
孙二狗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自顾自地说道。
“它来自于她。来自于这个祭坛。”
“是又如何？”龙天行嗤笑一声，“宇宙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能量，就该被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所利用。这是她至高无上的荣幸！”
“也就是说…”
孙二狗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让龙天行感到毛骨悚然的，疯狂的笑容。
“只要毁了这里…毁了这个祭坛…”
“你这所谓的神，也就不存在了，对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孙二狗没有再冲向龙天行。
他身体猛地一转，整个人的气息，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
那不是攻击。
那是…自爆！
他要用自己这融合了龙坤怨念，慕容燕煞气，以及苏映雪执念的，这颗最不稳定的“炸弹”，把整个祭坛，连同这个所谓的“伪神”，一起拖入毁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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