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当这两个字从孙二狗那被混沌甲胄覆盖的口中，以一种宏大而又深沉的共鸣声吐出时。龙天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又踉跄了一步。他那只属于人类的左眼瞳孔，已经因为恐惧而收缩到了极致。而那只高高在上的金色竖瞳，也第一次，无法维持那份神性的漠然，剧烈地波动起来。
“钥匙？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龙天行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有些尖利，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试图用咆哮来掩盖自己的失态，“你这个由垃圾堆砌起来的怪物！你根本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是进化！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凡人永远无法企及的…神之领域！”
孙二狗没有回应他的咆哮。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只覆盖着混沌鳞甲的左手，朝着龙天行，轻轻地，做了一个勾手指的动作。
这个动作，充满了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挑衅。
“你找死！”
龙天行被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那份刚刚升起的，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瞬间被滔天的羞辱感所取代。他可是即将登临神位的存在！怎么能被一只自己眼中的蝼蚁，如此轻蔑地挑衅！
“我说！”
他再次抬起了那只黄金化的右手，那只金色的竖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重新夺回这片空间的掌控权。
“在这片神国…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短促的惨叫就从他嘴里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
只见孙二狗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
一只包裹着混沌流光的拳头，就那么蛮不讲理地，直接撕裂了他身前那由法则构筑的无形壁垒，重重地，轰在了他的小腹上。
砰！
一声沉闷到仿佛连空间都凹陷下去的巨响。
龙天行那张俊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然后又迅速变得惨白。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颗出膛的炮弹正面击中，双脚离地，弓着身子，向后倒飞出去。一串金色的，混杂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喷洒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怎么可能？
这是龙天行在半空中，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的言出法随…他的法则定义…为什么会失效？不，不是失效。他能感觉到，就在他开口定义法则的那一瞬间，一股更加蛮横，更加古老，更加不讲道理的力量，直接冲散了他的意志，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太古凶兽，把他那刚刚搭建起来的，精巧的规则宫殿，撞得稀巴烂。
那股力量，不讲道理，不循规则。
它本身，就是用来…破坏规则的。
“噗通”一声，龙天行重重地摔落在数十米外的白色晶石地面上，坚硬的地面被他神性的躯体砸出了一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可小腹处那股不断侵蚀，不断磨灭他神性力量的混沌能量，让他浑身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有金色的光屑从他嘴角溢出。
一阵沉稳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龙天行艰难地抬起头。
孙二狗那高大的，被混沌甲胄完全覆盖的身影，如同从深渊中走出的魔神，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那双旋转着混沌星云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神…也会摔跤吗？”孙二狗那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在空旷的祭坛空间内回响。
“你…你这只臭虫…”龙天行咬着牙，那只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你以为…你赢了？你只是…侥幸！侥幸罢了！”
“是吗？”
孙二狗缓缓抬起了右脚。
那只包裹着混沌鳞甲的，闪耀着毁灭气息的脚，对准了龙天行的头。
“那你再侥幸一个给我看看。”
“住手！”龙天行看着那只即将踩落的脚，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他嘶吼道，“孙二狗！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也想拥有力量，不是吗？你也想站在所有人的头顶，不是吗？！”
“我们可以合作！你我联手，这世间再无人是我们的对手！想想吧，永恒的生命！无尽的权柄！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只要你点头，这一切，我们都可以共享！”
他开始用言语蛊惑，试图勾起孙二狗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在他看来，没有人能抵挡这种诱惑。孙二狗修炼的本就是邪功，其根子里的欲望，只会比普通人更强。
“永恒的生命？”孙二狗的脚，在距离他头颅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龙天行见状，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加码：“没错！就是永恒！我们将会成为新的神明！制定新的规则！这个腐朽的世界，将在我们的手中重获新生！而我们，就是创世的神！”
“靠吸干一个爱你的女人的生命力，来换取你的永生？”孙二狗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冰寒刺骨。
他那混沌星云般的眼眸，微微转动，越过龙天行，望向了祭坛中央。
苏映雪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致。那七彩的光带，依旧在源源不断地，从她虚幻的身体里，被抽取出来，通过祭坛的符文，汇入龙天行的体内。
龙天行的脸色一僵，随即冷笑道：“妇人之仁！这是进化必须的代价！她是祭品，这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能成为新神诞生的一部分，她应该感到荣幸！”
“荣耀？”孙二狗重复着这个词，那宏大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杀意。
“你这种靠女人续命的废物，也配谈荣耀？”
话音落下。
他那停在半空的右脚，不再有丝毫犹豫，猛然踩下！
“不！”
龙天行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
轰隆！！！
整个地宫，都在这一脚之下，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孙二狗的脚下，并不是龙天行的头颅。而是一片凭空出现的，璀璨的金色光盾。
就在刚才那千钧一发的瞬间，龙天行强行压榨自己的神性本源，再次发动了言出法随的力量，在自己面前构筑了一道绝对防御。
然而。
那混沌色的脚，踩在光盾之上。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密集地响起。
那号称绝对防御，由法则构筑的光盾，在混沌力量的碾压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玻璃，布满了裂痕。
“给我…破！”
孙二狗发出一声怒吼，混沌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轰！！！
光盾轰然炸碎，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
狂暴的力量余波，将地面再次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无数碎裂的晶石被掀飞到半空中，又被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场，绞杀成最细微的粉尘。
趁着光盾破碎的瞬间，龙天行狼狈地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脚，迅速拉开了与孙二狗的距离。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张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疲态。
而对面的孙二狗，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
强弱之势，在这一刻，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该死的…该死的…怎么会这样…”龙天行死死地盯着孙二狗，眼神里充满了费解与暴怒，“你的力量…为什么能无视我的法则…这不合理…这不科学！”
“科学？”孙二狗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跟我一个修仙的，讲科学？”
他迈开脚步，这一次，不再是缓慢的行走。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整个人如同瞬移一般，再次出现在龙天行的面前。
一拳。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
拳头之上，混沌的流光疯狂旋转，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黑洞，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龙天行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来不及再用言语构筑法则，只能将体内残存的神性力量，全部汇聚在双臂之上，交叉着，挡在身前。
咚！！！
拳头与手臂的碰撞，爆发出的，却不是金铁交鸣的巨响。
而是一种…仿佛打在了一块腐朽木头上的，沉闷的破裂声。
龙天行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磨灭属性的恐怖力量，瞬间冲垮了他双臂的防御。那股混沌的力量，像是无数最锋利的钻头，疯狂地钻进他的身体，破坏着他那引以为傲的神性结构。
“哇！”
又是一口金色的血液喷出。
他整个人再次被轰飞出去，这一次，撞在了地宫边缘的墙壁上。
轰隆！
坚硬无比的墙壁，被他直接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凹陷，无数裂痕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整个地宫，都在剧烈地摇晃，穹顶之上，那些模拟出来的星云，已经彻底紊乱，不断有巨大的晶石因为结构的破坏而脱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摔成粉末。
这里，快要塌了。
龙天行顺着墙壁，无力地滑落在地。
他那双黄金化的手臂，此刻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在刚才那一拳之下，被彻底废掉了。手臂的表面，不再是完美无瑕的金色，而是出现了一块块灰败的，仿佛生锈了一般的斑点。
那是他的神性，正在被混沌力量磨灭的迹象。
“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不甘，“我的神体…我的神力…为什么会…输给你这个…怪物…”
孙二狗没有立刻追击。
他站在原地，那双混沌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狼狈不堪的龙天行。
就在刚才，连续的两次重击中。
他发现了一个细节。
一个非常有趣的细节。
每一次，当龙天行被他重创，当龙天行强行调动超出负荷的力量进行防御或反击的时候。
他身上，都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能量，不受控制地，从身体的某个部位逸散出来。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
而且。
他看向祭坛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切。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祭品。
更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看着水面上，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原来如此…”
孙二狗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
这个所谓的“伪神”，他的神化，根本就没有完成。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强行给手机装上了超级电脑操作系统的残次品。系统虽然强大，但硬件根本支撑不住。每一次高强度运行，都会导致硬件的过载和损伤。
而那个唯一的，能给他不断充电，不断修复硬件损伤的“充电宝”，就是祭坛上的…苏映雪。
他必须持续地，不间断地，从苏映雪身上抽取先天本源，来维持他这个脆弱的“神体”的稳定。
一旦这个过程被中断…
“你在笑什么？”龙天行注意到了孙二狗嘴角的弧度，那是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仿佛一切都被看穿了的笑容，“你这只虫子，你在得意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体内的神性力量正在疯狂运转，修复着受损的身体和手臂。而祭坛之上，那条连接着他和苏映雪的七彩光带，也在瞬间，变得比之前粗壮了数倍！
苏映雪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他在用苏映雪的命，来给自己疗伤！
看到这一幕，孙二狗那双混沌的眼眸里，那一点作为核心的七彩光点，猛地一颤。
一股无法抑制的暴怒，从他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杂种。”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
下一秒。
他的身影，再次从原地消失。
“没用的！”龙天行看到孙二狗再次冲来，脸上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只要她还在，我的神力就是无穷无尽的！你杀不死我！你永远都杀不死一个神！”
然而。
这一次，孙二狗的目标，却不是他。
那道包裹着混沌流光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绕过了他，直直地，冲向了他身后。
冲向了那座巨大而又华丽的…白玉祭坛！
龙天行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他猛地转过头，那只金色的竖瞳，因为极致的惊骇，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不！你敢！”
他终于明白了孙二狗的意图。
这个疯子，不打算再跟他这个“神”纠缠了。
他要直接…拔掉电源！
孙二狗那宏大的，带着无尽杀意的声音，在整个即将崩塌的地宫中，轰然回响。
“我杀不了神。”
“但是。”
“我可以…砸了你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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