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只剩下急促的“嘟嘟”声。
程砚铮放下手中的精密焊枪，摘下防静电护目镜，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慢条斯理地用绒布擦拭着镜片，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滔天风暴，而是一次寻常的产品发布会。
程氏集团总部的旋转门外，几辆黑色公务车无声地停靠，连车牌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厅里，平日里妆容精致、脚踩高跟鞋健步如飞的精英们，此刻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高浓度的笑气（N?o），吸一口都感觉要笑不出来，只剩下窒息。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理会战战兢兢的公司高管，只是亮出证件，声音沉稳得像一块压舱石：“国安部，赵启年。”
这三个字一出，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除了空调出风声，就只剩下大家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生怕喘气大声点就被当场带走进行绩效考核。
好家伙，平时在网上吃瓜，说哪个科技巨头被铁拳制裁，今天这瓜直接砸自己脑门上了。
程砚铮乘着专属电梯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目光扫过赵启年，以及他身后那些气息沉稳内敛的随行人员，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赵部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赵启年没跟他客套，直接甩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开门见山地说：“程总，根据多渠道情报核实，我们有理由相信，贵公司的‘星芒平台’涉嫌通过核心算法，对至少三个主权国家的选举进程进行深度干预。现在，我要求你们立刻冻结平台所有远程权限，配合调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干预选举？
这罪名可比什么垄断、数据滥用要严重一万倍，这简直是直接往“网络战争”的火药桶里扔了根点燃的香烟。
然而，预想中程砚铮的激烈辩驳或者惊慌失措并未出现。
他只是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对赵启年做了个“请”的手势：“赵部长，口说无凭。不如，来看看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领着一行人穿过层层加密的门禁，来到位于地下的数据中枢。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房间中央展开，无数条流光溢彩的数据链交织成一个复杂而瑰丽的立体结构图，宛如一个正在呼吸的星云。
“这是‘蜂巢计划’，”程砚铮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星芒’从诞生之日起，它的最终形态就不是一个由程氏控制的工具。赵部长，你们担心的权力，我们正准备把它交出去。”
赵启年眉头紧锁，问道：“交给谁？”
“不是交给某个政府，也不是留给我们自己，”程砚铮指着那片璀璨的“星云”说，“是交给全球每一个愿意为代码负责、为人类未来负责的独立开发者。我们要做的，是建立规则，而不是成为君主。”
与此同时，顶楼的攻防实验室内，苏砚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神情专注。
王景行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嫂子，楼下都快被抄家了，我们真的不反制吗？凭我们的技术，至少能让他们查不到核心……”
“反制？”苏砚冷笑一声，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指令，“为什么要反制？鱼饵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是收网的时候。”
三天前，一个名为“codemama”的Id在全球最大的开源社区发布了一篇技术帖——《如何用“星芒Lite”开源模块，构建区域台风路径高精度预测模型》。
这个“codemama”自称是精通分布式系统的独立开发者，代码写得漂亮，逻辑无懈可击，引来无数技术宅围观膜拜。
没人知道，这篇看似造福人类的帖子里，被苏砚巧妙地埋入了一个“逻辑诱饵”。
任何试图绕过前端、逆向工程提取其核心预测模型的行为，都会像踩中陷阱的野兽，触发一个隐蔽的追踪回传程序。
就在赵启年带队进入程氏总部的前一刻，警报响起。
屏幕上，一个鲜红的光点跨越大陆和海洋，最终精准地定位在——瑞士，某离岸数据中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由公关总监林疏桐主导的舆论反击战也拉开了序幕。
一部名为《谁在害怕开源？
》的纪录片在各大视频平台悄然上线。
影片没有宏大的叙事，只有一张张鲜活的脸：非洲某小镇的农民，利用“星芒农业模块”实现了旱季的精准灌溉，笑得满脸褶子；印度贫民窟的盲童，借助“星芒”的语音辅助系统，自学编程，最终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
片尾，林疏桐本人出镜，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眼神却带着一丝悲悯：“技术是中立的，它通向天堂还是地狱，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当我们因为恐惧未知的风险，就将技术进步本身等同于威胁时，我们是不是已经率先背叛了创造它的初心？”
这部制作精良、情感充沛的纪录片像一颗深水炸弹，迅速引爆了全球舆论。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甚至发来邮件，告知该片已获得本年度科技人文奖提名。
风暴中心，夫妻二人实现了堪称完美的分工。
程砚铮带队远赴日内瓦，参加由多国联合发起的紧急听证会，直面最猛烈的炮火。
苏砚则留守国内，坐镇指挥“蜂巢计划”的最后部署阶段。
出发前夜，程砚铮没有说什么告别的话，只是在她堆满设计图的工位上，留下了一张手写的便签。
上面是熟悉的、瘦金体般的字迹：“别再用摩斯密码隔着桌子踢我了，这次，我想亲耳听见你说‘小心’。”
苏砚看到纸条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好，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战术腰包最里层。
下一秒，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决绝，对王景行下达指令：“启动‘回音壁’防火墙最高权限。我要让那个代号observer_0的家伙，接下来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瑞士，夜幕下的数据中心。
一支精悍的行动小队切断了所有物理线路。
就在服务器电源被彻底掐灭前的最后一秒，一道加密数据流极限冲破封锁，成功发出。
这份体积小到不可思议的压缩包，内容只有一份文件——“SY - 13架构蓝图”。
SY，是苏砚的姓名缩写。
13，是她重生前，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里的代号。
接收者的Ip地址经过层层跳转，最终消失在数据的海洋深处，无法追踪。
但文件的末尾，附带了一段经过特殊处理的语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嘶哑，用标准的中文缓缓说道：
“苏砚，你以为重生一次，就能改写所有人的结局吗？别天真了……因为命运，从来都只偏爱那个真正手握棋盘的执棋者。”
那声音，竟与早已葬身火海的周鸿业，有着七分相似。
苏砚盯着屏幕上那个无法被破解的发送源，缓缓握紧了拳头。
周鸿业的背后，果然还有人。
一个知道她最大秘密，甚至比她自己更懂她当年心血的人。
这个藏在迷雾中的“执棋者”，究竟是谁？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加密通讯频道突然接入一个意想不到的来电请求，对方的身份验证信息只有一行字，却让苏砚和刚刚得知消息的程砚铮同时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他们以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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