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末刚松口气,还没来得及回满血,山坡那边就传来了呼喊。
“老石!”
“石末!你小子还活着没!”
是赵天山的大嗓门,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话音未落,赵天山、冯程、隋志超几个人就从沙丘后面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他们看到那些村民一个个手里抄着铁锹镐头。
那架势像是来刨人祖坟的。
赵天山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石末跟前,上下打量他。
“老石,你没事吧?刚才啥情况啊?我们听见这边喊打喊杀的,还以为你小子要英勇就义了呢!”
石末拍了拍身上的土,咧嘴想开个玩笑,但脸上的肌肉还有点僵。
“没事,小场面,不要慌。”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冯程脸色却陡然变了。
冯程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钉在了树根底下那几把明晃晃的锯子和斧头上。
那长长的双人锯上,甚至还沾着几点新鲜的木屑。
一股凉气从冯程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
他的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些工具。
“有人要砍树?!”
这几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目光如同猎鹰,瞬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村民,最后精准地锁定了站在最前面,胸膛挺得最高的郑三。
就是他!
刚才喊“誓死保卫神树”喊得最响的那个!
可他身上的那股子还没散尽的戾气,骗不了人。
“我操你大爷!”
冯程的理智瞬间崩断,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扑了过去!
他一把揪住郑三的衣领,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怎么敢动这棵树的?!”
“啊?!”
“老子弄死你!”
郑三刚在全村人面前立下“军令状”,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被人这么一搞,火气也“噌”地一下顶了上来。
他被人揪着领子,却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你他妈有病吧!”
“给老子放开!”
说着,他挥起拳头就要往冯程脸上招呼。
村民们一看这架势,又乱了起来,眼看一场更大的械斗就要爆发。
“都给我住手!”
石末一个头两个大,也顾不上别的了,用尽全身力气挤进两人中间,一手一个,强行把他们分开。
“冯程!你给老子冷静点!”
“郑三!你也消停会儿!想干嘛?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石末的吼叫总算让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
冯程胸口剧烈起伏,眼睛还是死死瞪着郑三,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郑三也是一脸不忿,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石末挡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是两块磁铁中间的那片小铁片,随时可能被吸过去压扁。
“行了!行了!”
他大口喘着气,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
“事情已经解决了!都过去了!”
他先转身按住冯程的肩膀,语气严肃。
“老冯,我知道你急,这事儿我回头跟你解释,你先信我一次。”
冯程咬着牙,没说话,但总算没再往前冲。
石末这才松了口气,转身面向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村民和一脸戒备的郑三。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指着冯程他们。
“这位是冯程,这位是赵天山,隋志超,都是我们林业局的好同志,是我的过命兄弟。”
然后,他又指了指郑三和一众村民。
“老冯,老赵,这几位是沙坝村的乡亲,这位是郑三哥。”
“刚才都是误会,一场天大的误会!”
石末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了他的即兴表演。
“乡亲们不是来砍树的,是听说有人要破坏神树,自发组织起来,过来保卫神树的!”
“你们看,大家伙儿这觉悟,多高啊!这叫什么?这叫人民的力量!”
赵天山和隋志超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看地上的锯子,又看看一脸“我是好人”的村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冯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不信这套鬼话。
石末赶紧给郑三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充满了“兄弟给个面子配合一下”的恳求。
“对吧,三哥?你们这护树队,来得可太及时了!”
郑三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虽然刚才被冯程搞得一肚子火,但也看明白了石末是在给他、给全村人台阶下。
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当然!我们村的树,我们自己不护着,谁护着?”
他这话一出,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对对对,我们就是来护树的!”
“谁敢动这树,我们跟他没完!”
石末心里给郑三竖了个大拇指,这哥们儿,能处!
他随即转向还跪坐在地上的郑老冀,把他扶了起来。
“老冀哥,三哥,还有各位乡亲,这儿没你们的事了。”
“家里老人要紧,你们快回去照顾吧。”
“这棵树,从今天起,由我们林业局和沙坝村的乡亲们,共同守护!”
这话给足了村民们面子。
郑老冀感激地看了石末一眼,带着还有些后怕的村民们,扛着自家的工具,匆匆离开了。
郑三走的时候,还回头狠狠瞪了冯程一眼,冯程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石末夹在中间,感觉自己早晚得得个颈椎病。
等人群都散去,这片沙地上只剩下林业局的几个人。
冯程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石末。
“老石!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石末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
“行了,人走了,我跟你说实话。”
他把郑老冀老娘病危,想要一口神树的棺材,村民们被义气裹挟,差点办了糊涂事的全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然,也包括他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赵天山和隋志超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冒出一句。
“我靠,老石,你这不去说书都屈才了啊!这嘴皮子,绝了!”
冯程却没笑。
他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慢慢走到树下。
石末跟了过去,指了指树根旁一块不起眼的、已经被风沙磨平了棱角的石碑。
“老冯,我知道你爹的碑,就在这儿。”
“他们要是真的一锯子下去……”
石末没有再说下去。
冯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拂去石碑上的沙土。
那块石碑上,连个字都快看不清了。
可这是他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当年他爹也是第一批来坝上的人,没抗住这里的风沙,病倒了。临死前,就想葬在这棵能挡风的树下。
这棵树,就是他爹。
他没说话,只是蹲在那里,肩膀微微抽动着。
赵天山和隋志超也沉默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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