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弥漫的山林间，钟声回荡，惊起几只飞鸟。
君颜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
那是一座陌生的城池，青灰色的砖石垒砌出高耸的城墙，城楼上悬挂着玄色旗帜，旗帜上绣着一轮血月。
“血月城......”沈诺站在她身侧，眯起眼睛，“有意思。”
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比在虚无之隙时好了许多。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唯有后颈那道黑色纹路在衣领下若隐若现，提醒着他们之前的遭遇。
君颜收回目光：“你认识这里？”
沈诺摇头：“但血月旗是魔修世家的标志。”
他顿了顿，忽然轻笑，“看来我们掉进了一个不太友善的地方。”
君颜瞥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沈诺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可以光明正大地——”
“闭嘴。”君颜一把推开他的脸，抬步往山下走去。
沈诺笑着跟上，手指悄悄勾住她的袖角：“君君，等等我。”
血月城的城门前排着长队，守城的修士正在逐一盘查。
君颜注意到，每个进城的人都要将手按在一块黑色石碑上，石碑亮起血光才被放行。
“检测魔气。”沈诺在她耳边低语，“看来这里不欢迎正道修士。”
君颜皱眉：“你有魔气？”
沈诺眨眨眼：“你猜？”
他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男子被守城修士按倒在地，石碑在他手下泛出金光。
“正道奸细！”为首的修士厉喝，“带走！”
男子挣扎着大喊：“我不是！我只是路过——”
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血光闪过，男子的头颅滚落在地。
人群一片死寂。
沈诺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君颜的手背：“别冲动。”
君颜面无表情，但握剑的手已经绷紧。
她感觉到沈诺的手指滑入她的掌心，轻轻捏了捏。
“看我的。”他低声道。
轮到他们时，沈诺上前一步，将手放在石碑上。
石碑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甚至隐隐浮现出一道魔纹。
守城修士脸色大变，立刻单膝跪地：“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沈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向君颜：“我的道侣。”
君颜冷着脸将手放在石碑上，本以为会露馅，谁知石碑竟也亮起血光——虽然比沈诺的弱了许多。
修士们对视一眼，恭敬地让开道路：“两位请。”
城内街道狭窄，两旁建筑黑瓦红墙，檐下挂着血红色的灯笼。
行人大多穿着暗色衣袍，偶尔有人看向他们，眼神警惕而探究。
沈诺带着君颜走进一家名为“血月”的客栈。
掌柜是个独眼老者，见到沈诺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沈诺丢出一块灵石，“最好的房间。”
掌柜接过灵石，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两位是......”
“路过。”沈诺打断他，语气冷淡。
掌柜识相地闭上嘴，亲自带他们上了三楼。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临街的窗户半开着，微风吹动纱帘。
等掌柜退下后，君颜立刻布下隔音结界：“石碑为什么会对我的血有反应？”
沈诺坐在窗边，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因为我的血在你体内。”
君颜一愣：“什么？”
“阴阳调和池。”沈诺轻笑，“记得吗？我们的灵力已经交融了。”
他的话说得暧昧，君颜却听出了关键：“所以我的血里有你的魔气？”
“聪明。”沈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不过别担心，只是暂时的。”
君颜拍开他的手：“你早知道会这样？”
“猜的。”沈诺收回手，笑意不减，“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君颜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沈诺，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沈诺任由她拽着，眼神无辜：“真没了。”
“是吗？”君颜冷笑，“那为什么掌柜看你的眼神像见了鬼？”
沈诺叹了口气：“因为......”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门外站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声音嘶哑：“家主有请。”
沈诺挑眉：“哪位家主？”
“血月家主。”黑袍人躬身，“大人请务必赏光。”
君颜的手按在剑柄上，沈诺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带路。”
黑袍人领着他们穿过几条暗巷，来到一座府邸前。
朱红色的大门上刻着狰狞的鬼面，门楣处悬挂着一面血色铜镜。
“请。”黑袍人推开门。
院内空无一人，唯有正厅亮着灯。沈诺牵着君颜的手走进去，看到主位上坐着个白发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泡茶。
“坐。”老者头也不抬。
沈诺没动：“血月家主？”
老者这才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是诡异的血红色：“不认得我了？小诺儿。”
沈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三长老？”
老者笑了：“难为你还记得。”
他的目光移到君颜身上，“这位是？”
“我的道侣。”沈诺的声音冷了下来，“您找我有事？”
三长老放下茶壶：“魔尊血脉现世，整个幽冥界都震动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玉简，“看看吧。”
沈诺拿起玉简，神识一扫，脸色骤变。
君颜凑过去，只见玉简上浮现一行血字：
“天道有令，诛杀沈诺者，赐仙骨。”
“三十三天已经派下仙使，”三长老慢悠悠地说，“你现在是众矢之的。”
沈诺放下玉简，忽然笑了：“所以您是要拿我去领赏？”
三长老摇头：“我要你参加明日的祭典。”
“什么祭典？”
“血月祭。”三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唤醒沉睡的魔神。”
君颜感觉到沈诺的手指骤然收紧。
“您老糊涂了？”沈诺冷笑，“魔神早在上古时期就陨落了。”
“不，”三长老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指向沈诺，“魔神的力量，就在你体内。”
房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君颜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沈诺却忽然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靠在她肩上：“听起来很有趣，不过......”
他的指尖突然燃起一簇黑色火焰：“我拒绝。”
三长老的脸色变了：“你——”
黑焰瞬间暴涨，将整个房间吞没。
等火焰散去时，三长老已经倒在地上，胸口一个血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诺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吧。”
君颜没动：“他说的魔神力量......”
“假的。”沈诺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只是想要我的血脉之力罢了。”
他的掌心冰凉，君颜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回到客栈，沈诺一头栽倒在床上，脸色惨白。
君颜掀开他的衣领，发现后颈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了肩胛骨。
“反噬。”沈诺闭着眼，声音虚弱，“强行使用魔火......”
君颜取出丹药塞进他嘴里：“活该。”
沈诺咽下药丸，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君君。”
“嗯？”
“如果有一天......”他的声音很轻，“我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杀了我。”
君颜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俯身，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想得美。”
沈诺吃痛，却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也是，你舍不得。”
窗外，血月悄然升起，将整座城池染成暗红色。
远处的钟声再次响起，悠长而诡异，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君颜靠在沈诺胸前，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黑色指环。
指环上的“诺颜”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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