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指尖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昨晚确实在一起一整晚，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薇薇安的在意，已经超出了上司对下属的界限。他会下意识地关注她的工作进度，会在她被客户刁难时替她出头，会在聚会时，因为她那一句“开了房间”而不顾众人目光，没打招呼就带她离开。这些在意，他不敢对唐晶说实话，怕失去这个才走到一起的恋人，可现在，他的隐瞒却让他离失去越来越近。
“唐晶，”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无力，“给我点时间，就几天，我会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清楚的，相信我这最后一次。”
“相信你？”唐晶摇了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贺函，信任不是一句空话，是要靠真心换的。你已经把我们之间的信任耗光了，我怎么再相信你？这半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吗？我甚至觉得自己刚才为你找‘喝高了’的借口，都可笑至极。”
她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包，一步步走向门口。走到门边时，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字字清晰，带着彻底的失望：“贺函，我们结束吧。这半年的感情，就当是我一场自作多情的梦。”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贺函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办公室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他抬手扯了扯领带，觉得喉咙发紧，喘不过气来。
他拿出手机，翻到薇薇安的联系方式，指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他想起昨晚和薇薇安在酒店发生的一切，想起她今早不辞而别后又辞职后的消失，；想起唐晶刚才流泪的模样，想起她那句“我们才在一起半年，为什么变得这么快”，还有那句带着苦涩的“可能是喝高了才一起吧”。
原来，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贺函靠在办公桌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在感情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到头来，把最珍视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办公区外，同事们的目光还在悄悄投向这间紧闭的办公室，议论声虽小，却像潮水般不断涌来。贺函知道，从今天起，他和唐晶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已经变成了一道鸿沟，再也无法跨越。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觉得无比茫然——原来，有些选择，从一开始就错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挽回；而那些自欺欺人的借口，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
薇薇安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目光扫过在记忆里熟悉的大厅——水晶吊灯折射出暖黄的光晕，悬在墙面中央的家族油画色泽依旧，墙角那架古董钢琴上，还摆着她临走前没来得及收的乐谱。管家老周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轻声道：“小姐，先生和夫人已经等您半个多小时了。”
话音刚落，一道温柔的身影便从沙发区快步走来，米白色的羊绒家居服衬得林婉清面色愈发柔和，她伸手攥住薇薇安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带着常年萦绕在她身上的栀子花香。
“乖女儿，你可算回来了！”林清蔓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上下打量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眼下的黑眼圈，“飞了几个小时，肯定累坏了吧？飞机餐是不是还是那么难吃？我早就让厨房炖了你最爱的冰糖雪梨羹，刚温在保温桶里，这就让张妈给你盛一碗。”
薇薇安刚想开口说“不累”，就被母亲不由分说地按在沙发上。她顺势坐下，目光越过母亲的肩膀，落在了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父亲陈景明身上。
陈景明穿着深灰色的羊毛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却没有落在纸面，而是定定地望着薇薇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血丝——显然，他比母亲说的“等了半个多小时”要久得多。
察觉到女儿的视线，陈景明像是被烫到般，迅速将目光移回报纸，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纸面的铅字，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尖锐”：“哼，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待久了，早把这个家忘到脑后，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清了。”
薇薇安（木子李）握着沙发扶手的手指紧了紧，心里泛起一丝熟悉的酸涩，却又很快被暖意覆盖。她在记忆里了解到了父亲，关心永远藏在最刻薄的话里，就像小时候她第一次学骑马摔断了腿，他嘴上骂着“毛手毛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成大器”，却连夜开车往返几十公里，把最好的骨科医生请到家里来，还蹲在床边，笨拙地给她削苹果。
“爸，我回来了。”她忽略父亲话里的刺，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到他面前，“这是我在给你挑的雪茄剪，手工做的，上面刻了你的名字缩写。”
陈景明的手指顿了顿，没有立刻接，却也没有拒绝，只是把报纸往旁边挪了挪，斜睨了她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管家会处理的，你要是真有心，就该多花点时间在正事上，别整天想着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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