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称病不出,碎玉轩在甄嬛的授意下对翊坤宫的“厚待”表现得感恩戴德、安之若素。
丽贵人、祥贵人、瑞贵人之间也因些许赏赐差异而暗生微妙,一时间,后宫竟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这日深夜,紫禁城上空惊雷炸响,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水猛烈地敲打着琉璃瓦,冲刷着宫道,也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声响。
翌日清晨,雨势稍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水汽。
一个负责洒扫庭除的小太监,如同往常一样,在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靠近冷宫外墙的一处荒废花圃清理断枝落叶。
忽然,他脚下一滑,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
他低头拨开湿漉漉的杂草和泥土,竟挖出了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小太监好奇地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个制作粗糙的布偶!
布偶身上穿着明黄色的布片,心口、腹部插满了细密的银针,背后以朱砂写着一行生辰八字!那八字……
小太监虽不全认得,但那明黄色,以及布偶身上隐约可见的龙纹刺绣,吓得他魂飞魄散,手一抖,将那布偶连同油布一起扔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去禀告管事太监。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翊坤宫和养心殿。
“巫蛊人偶?!”年世兰闻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在何处发现的?八字是谁的?!”她声音凌厉,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震怒。
敦亲王与年玉柔当年便是以此物构陷于她,如今此物再现,是有人故技重施,还是……冲着她来的?
周宁海跪在地上,颤声道:“回娘娘,是在……在靠近冷宫的废圃里发现的。那八字……经核对,是……是皇上的生辰!”
“什么?!”年世兰瞳孔骤缩,胸口剧烈起伏。诅咒皇帝!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是谁如此大胆?!
几乎同时,养心殿内也收到了消息。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的朱笔“啪”地一声被折断!
先是敦亲王谋逆,如今又是巫蛊诅咒!他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接连遇到如此直指皇权的恶毒之事!
“给朕查!彻查!”皇帝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封锁消息!所有接触过此人偶者,一律隔离看管!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把这魇镇之人揪出来!”
苏培盛连声应下,匆忙去安排。
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胸口因愤怒而起伏不定。
他想起当年年世兰被诬陷巫蛊之事,那时他虽心存疑虑,但“证据”摆在眼前……如今旧事重演,目标却直指他自己!
一种被挑衅、被诅咒的暴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鬼神之说的忌惮,交织在他心头。
翊坤宫内,年世兰已迅速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危机,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将她的敌人彻底踩入泥沼的机会!
她立刻下令:“周宁海,传本宫懿旨,六宫即刻起严禁随意走动,各宫主子待在各自宫中,无诏不得出入!命内务府协同慎刑司,给本宫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她眼中寒光一闪,“那些近日行为异常,或是与本宫、与皇上有过节之人的宫苑,更要仔细搜查!特别是碎玉轩和沈贵人宫中,加派人手,给本宫里里外外查个清清楚楚!”
“嗻!”周宁海心领神会,立刻下去安排。
皇贵妃的懿旨加上皇帝的严令,整个后宫瞬间被肃杀紧张的气氛笼罩。
慎刑司的太监和内务府的人手持名册,开始逐一宫苑进行严密搜查,一时间人心惶惶。
搜查的重点,果然落在了碎玉轩和沈眉庄的宫苑。
碎玉轩内,甄嬛听闻巫蛊人偶之事以及翊坤宫加派来的搜查人手,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明白,这是年世兰借题发挥,要将她置于死地!她腹中怀有皇嗣,若被搜出什么“证据”,便是万劫不复!
“槿汐,我们宫中近日可有什么异常?可有生人进出?或是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甄嬛强自镇定,低声问道。
槿汐面色凝重:“小主放心,咱们宫里一向严谨,奴婢每日都会仔细查验,绝无那些污秽之物。只是……皇贵妃有心构陷,只怕防不胜防。”
甄嬛握紧了手,指甲陷入掌心。她知道槿汐说得对,年世兰既然动了手,必然有后招。她必须想办法应对。
而沈眉庄宫中,更是被翻得底朝天。
沈眉庄“病”中起身,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太监,心中一片冰冷。
她知道,年世兰这是要将前次构陷未成的账,一并清算!
搜查持续了整整一天,六宫皆不得安宁。
碎玉轩和沈眉庄宫中虽未搜出直接证物,但慎刑司的人却在其几个低等宫女太监的住处,搜出了一些来历不明的金银锞子,以及一些似是而非、与“诅咒”相关的符纸边角料(显然是刻意放置的)。
虽然无法直接定罪,却足以让嫌疑的阴影牢牢笼罩在甄嬛和沈眉庄头上。
消息传到养心殿,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并不完全相信甄嬛和沈眉庄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尤其是甄嬛还怀着他的孩子。
但“证据”指向,以及年世兰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陈述利害,让他不得不重视。
“皇上,”年世兰适时进言,语气沉重,“巫蛊之事,非同小可,关乎龙体安康乃至国运!臣妾以为,宁可错查,不可错放!菀贵人与沈贵人虽未有铁证,但嫌疑难消,为稳妥起见,是否应暂时禁足,待案情查明再行定夺?这也是为了皇嗣安危着想啊。”
她句句冠冕堂皇,将甄嬛的孕肚都当成了限制她自由的借口。
皇帝沉吟片刻,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终于下了决心:“就依皇贵妃所言。菀贵人甄氏、贵人沈氏,即日起于各自宫中禁足,非朕诏令,不得出入!一应饮食起居,由皇贵妃派人专门负责,直至案情水落石出!”
这道旨意,如同第二道惊雷,再次震动了六宫。
甄嬛和沈眉庄,一个怀有龙裔的宠妃,一个刚正得帝心的贵人,竟双双被禁足!
皇贵妃年世兰的权势,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碎玉轩和沈眉庄的宫门被贴上封条,由翊坤宫的亲信太监看守。
甄嬛抚着肚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把守的宫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至极的神色。
年世兰这一手,又快又狠,几乎将她和眉姐姐逼入了绝境。
沈眉庄在宫中,听着外面的落锁声,心中一片悲凉。
她知道自己已成了年世兰的眼中钉,却没想到对方的反扑如此迅猛酷烈。
而翊坤宫内,年世兰听着周宁海的禀报,嘴角终于露出了畅快而冰冷的笑意。
“禁足,只是开始。”她轻声自语,目光投向碎玉轩的方向,充满了恶毒的期待,“甄嬛,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胎,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有沈眉庄……本宫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翻身!”
巫蛊之祸,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甄嬛和沈眉庄牢牢罩住。
风雨已至,雷电交加,她们能否在这惊涛骇浪中,寻得一线生机?
紫禁城的天空,被浓重的阴云彻底覆盖,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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