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站在车边,回头看向宫羽阳:“你……”
刺杀之事表面是庆国公下手,但沈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人,宫羽阳一个人乘车他有些不放心。
但让宫羽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一辆车,又怕他会多想,或者觉得受到了屈辱,一时没想好要怎么措词。
宫羽阳看着他,神态温和:“陛下可否允羽阳同乘?”
沈宁眉头一松,点头:“可。”
看着那当先进入马车的轻快背影,宫羽阳低笑出声,也随之上了车。
苏嫣随着众人站起身来,微眯着眼睛看着皇帝的马车。
皇帝与宫羽阳一同遇刺,皇帝重伤,宫羽阳的伤势却反倒轻得多。
这几日他一直身处龙帐之中,所有下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偶尔出行,甚至还有魏安和汪涟陪着。
这两人一个是新科武状元,一个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监,是什么分量不必多说。
可是他们跟在宫羽阳身边,态度却极尽谦卑。
就算现在要走了,皇帝竟还让他同乘,好似一刻也不肯让他离开视线。
皇帝对这个南元质子的宠爱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
猎场刺杀案进行的很顺利,庆国公眼见事情败露,并没有过多狡辩。
他求见沈宁,也只是反复说此事是他一人所为,跪求沈宁饶过他的女儿。
沈宁理解他一片慈父之心,可是:“庆国公,你是上过边疆战场的武将,难道不知道皇帝之生死会带来什么样的家国动荡吗?
南元虽降,但北冀阳西安源甚至那些草原部落海上国家都还在虎视眈眈,只是我们打南元时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他们,一时不敢有所异动而已。
与南元之战我们虽然胜了,但也耗空了国库,百姓更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和平来休养生息。
一旦我大兴内部出现变故,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战火一起,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你只想着自己的女儿不能受丝毫委屈,可曾为大兴的万千女儿想过?
郑嫔为何受罚,你心中当真不知?
朕念着你的战功,已经对她从轻发落,你们却仍不知足,为一时之怒,想要置朕于死地,你可对得起你当年随军时的凌云壮志吗?”
庆国公匍匐在地,只听得老泪纵横,颤声解释:“陛下明鉴!罪臣怎敢刺杀陛下!罪臣绝没有想要伤害陛下之心……”
沈宁轻笑了一声:“你不敢?皇家猎场,你让一批不认得朕的高手刺客埋伏其中,刀剑无眼,你说你没想伤害朕?”
庆国公张口结舌,脸色越发惨白,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陛下!是罪臣鬼迷了心窍,险些成了千古罪人,但天地可鉴!罪臣少年从军,一心报国,怎敢让家国动荡?
臣有罪,但罪臣的初心,绝没有想要伤害陛下一分一毫……”
沈宁看着他,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有规律的轻轻敲击着,语声不急不缓:
“你曾沙场征战多年,为国浴血,忠勇可嘉,你说你没想刺杀朕,朕信你,可朕想知道,你既不想伤朕,为何会选在猎场动手呢?”
庆国公哭声一滞,脸上血色几乎褪尽。
皇帝今日多次提起他当年的沙场之功,言语间对武将之功满是感念。
他的君主从不曾忘记他们这些武将为家国的流血付出。
帝王遇刺,身受重伤,却仍肯信他心中没想弑君。
这个认知让他在一瞬间如同万箭穿心,愧悔难当。
沈宁的目光没有从他涕泪横流的脸上移开,声音轻缓:“换句话说,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庆国公再次泪如泉涌,用力回想,恨不得将心中的一切剖给曾经如此信任他的君王,哪怕丢脸,也不敢再有一丝隐瞒:
“罪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可是此事确实并无背后之人。
是家中妾室偶然提起……她是想要讨好罪臣……罪臣糊涂……
女流之辈,肤浅短视,是罪臣鬼迷了心窍,竟真的将她的话听进了耳中……是罪臣糊涂啊……陛下……
罪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陛下……是臣错了……”
沈宁垂下眼睫。
家中妾室……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身边随之起身的朱和景。
旁听了全程的朱和景会意,轻轻点头:“皇兄,臣弟明白。”
沈宁缓步向前走:“女流之辈,肤浅短视么?朕却从来不敢小瞧了女子,七弟,朕希望你也不要。”
朱和景走在他的身侧,看向他的眼中闪动着一点微光:“臣弟谨遵皇兄教诲,不敢或忘。”
沈宁“嗯”了一声:“去吧。”
朱和景应了一声,停住了脚步,目送着他的皇兄离开。
直到沈宁的背影一点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冷声吩咐:“提审庆国公的妾室。”
*
沈宁回到寝宫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边的汪涟不由得抿嘴偷笑:“紫芙姑娘又来给陛下送茶?”
紫芙连忙见礼:“陛下万安,奴婢代公子送来今日的补血茶。”
沈宁点了点头,错过她走进内殿,在主位上坐下。
汪涟接过紫芙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一边将里面精致的白玉小壶拿出来,一边状似随意的问:
“羽阳公子猎场受伤,却因担心陛下,一直也未能安心休养,如今回了府,可好些了?”
紫芙垂着头,恭敬的答:“谢陛下挂怀,公子休息了两日,现在精神好多了。”
沈宁接过汪涟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让他好生休息,补血茶的方子宫里也有,不必日日来送。”
紫芙偷偷看了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小心的回:“是,奴婢会将陛下的旨意带到。”
沈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紫芙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再多看。
她总觉得,每次单独面见皇帝都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那目光每一次落在她的身上,都让她不自觉的全身发紧,完全不见与公子在一起时的温和随意。
汪涟在心中叹气,带着笑意接话:“补血茶的方子不难寻,难的是公子对陛下的一片心意,公子伤势还未愈,还时刻惦记着陛下,陛下又何苦拂了公子的心意?”
沈宁转眼看他。
汪涟真诚微笑。
沈宁没再出声,只是端着茶小口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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