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州衙位于城中心,青砖灰瓦,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这天清晨,衙门前围了不少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张家的闺女死在王家了?” “可不是嘛,才过门不到半年,怎么就寻了短见?” “说是婆媳口角,想不开了。” “我看没那么简单。听说张家要告官呢!”
人群中,张彦明一身素服,手捧诉状,面色凝重地走向州衙大门。妻子张周氏跟在他身后,不停地抹着眼泪。
衙役见有人来告状,上前拦住:“什么人?有何事?”
张彦明躬身道:“小人张彦明,要告王李氏逼死我女张香儿。求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
衙役打量他几眼:“可有诉状?”
张彦明双手呈上诉状:“在此。”
衙役接过诉状:“在此等候,待我通禀。”说罢转身进衙。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不久,衙役出来,高声道:“大人升堂!传原告张彦明!”
张彦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州衙。张周氏想跟进去,被衙役拦住:“大人只传原告,闲杂人等在门外等候。”
州衙大堂庄严肃穆,通州知州赵大人端坐堂上,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齐声吆喝:“威——武——”
张彦明跪在堂下,叩首道:“小人张彦明,叩见青天大老爷。”
赵知州年约四十,面庞清瘦,目光锐利。他拿起诉状看了看,沉声道:“张彦明,你告王李氏逼死你女张香儿,可有证据?”
张彦明泣声道:“回大人,小女香儿去年十一月嫁与王成功为妻,一向夫妻和睦,孝敬公婆。昨日突然传来死讯,说是因家常口角服卤自尽。小人前往吊唁,发现小女身上有多处伤痕,不似自尽所致。王家言语闪烁,急于私了,小人疑心其中有隐情,求大人明察!”
赵知州皱眉道:“婆媳口角也是常事,为何疑为逼死?”
张彦明道:“大人明鉴。若是寻常口角,何须急急忙忙要私了?还请了媒人尹红、族人李七、王秉惠等多方说和?小人怀疑小女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所害!”
赵知州沉吟片刻。清代律法对命案极为重视,尤其是涉及婆媳关系的命案,往往暗藏玄机。
“诉状上说,你女身上有伤?可曾验看?”赵知州问。
张彦明道:“小人亲眼所见,左腮颊有淤青,左眼周围有伤,手腕有捆绑痕迹,左腿肚也有伤疤。王家说是挣扎所致,但小人怀疑是虐待所致。”
赵知州点点头,对书记官道:“记录在案。”又对张彦明道:“你且稍候。”
他转向衙役:“传仵作张明!”
不久,一个五十多岁、面目精干的男人走上堂来,正是通州衙门的作作张明。
“张作作,本官接到一桩命案,需要你前往验尸。务必仔细查验,不得有误!”赵知州吩咐道。
张明躬身道:“遵命。”
赵知州又对衙役道:“发签拿人!传被告王李氏、王成功,证人尹红、李七、王秉惠到堂候审!”
衙役领命而去。赵知州对张彦明道:“你且先回去,本官自会查明真相。”
张彦明叩首道:“谢青天大老爷!”
退堂后,赵知州回到后堂,师爷上前低声道:“大人,这王家在通州也算有些脸面。王秉善生前是布庄掌柜,与衙门里不少人都有交情。”
赵知州皱眉道:“命案关天,岂能因情废法?况且若真如张彦明所说,其中必有隐情。你暗中查访一下,王家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师爷会意:“小人明白。”
与此同时,衙役来到王家,出示票签:“王李氏、王成功,大人传你们到堂问话!”
李氏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晕厥。成功忙扶住母亲,对衙役道:“差爷稍候,容我们换身衣服。”
郎复兴闻讯赶来,塞给衙役一些银钱:“差爷辛苦。不知大人因何传唤?”
衙役掂了掂银子,低声道:“张家告你们逼死女儿。大人已经派作作来验尸了。你们好自为之。”
郎复兴脸色微变,忙道:“多谢差爷提醒。”转身对李氏道:“婶娘不必惊慌,按我们商量的说便是。作作那边,我自有打点。”
李氏这才稍稍安心,换好衣服,与成功跟着衙役往州衙去。
途中,成功低声道:“娘,事到如今,您还不肯说实话吗?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氏泣道:“成功,娘也是被逼无奈啊...若是说了实话,咱们王家就完了...”
成功痛苦地闭上眼:“可是香儿就白死了吗?”
李氏抓住儿子的手:“成功,你要记住,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成功不再言语,心中却如刀绞般疼痛。
到了州衙,李氏和成功被带到偏厅候审。尹红、李七、王秉惠也先后被传来。
尹红悄悄对李氏道:“李家娘子放心,老身知道该怎么说。”
李七和王秉惠也点头示意。
不久,作作张明带着徒弟来到王家验尸。郎复兴早已等候多时,暗中塞给张明一包银子:“张作作辛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张明掂了掂银子,会意道:“郎公子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验尸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张明仔细检查了香儿的遗体,记录了伤痕情况,又查验了盐卤罐子。
“死者确系服卤身亡。”张明对衙役道,“身上的伤多为生前所致,似是挣扎时造成。”
郎复兴忙道:“正是。昨日她一时想不开,我们试图阻止,因而有些挣扎。”
张明点点头,不再多问。他仔细填写尸格,但在描述左眼伤痕时,犹豫了一下。
按照他的经验,这处伤痕很像是被锐器所伤,不似挣扎所致。但想起那包银子,他又犹豫了。
最终,他在尸格上写道:“左眼损伤,系死后残去半只。”这样就将锐器所伤的特征模糊过去了。
验尸完毕,张明回到州衙复命。赵知州仔细查看尸格,问道:“可确定是自尽?”
张明躬身道:“回大人,死者确系服卤身亡。身上虽有伤痕,但似是挣扎时所致。”
赵知州沉吟片刻:“传所有相关人等到堂!”
大堂之上,赵知州逐一询问众人。李氏、成功、尹红等人众口一词,都说香儿是因婆媳口角想不开自尽。
赵知州看向张彦明:“张彦明,你还有何话说?”
张彦明叩首道:“大人!小人怀疑作作验尸不实!小女左眼的伤分明是生前所致,怎会是死后损伤?求大人明察!”
赵知州皱眉,问张明:“张作作,这是何故?”
张明忙道:“回大人,小人验看确实,左眼损伤系死后造成。或许是老鼠啃咬所致。”
张彦明悲愤道:“大人!小人愿与作作当面对质!”
赵知州见双方各执一词,沉吟片刻,道:“本案尚有疑点,待本官细查后再审。一干人等暂且回家候审,不得远离!”
退堂后,张彦明悲愤交加,对妻子道:“作作分明被收买了!我要上告!”
张周氏哭道:“他爹,咱们平民百姓,如何斗得过他们啊!”
张彦明斩钉截铁道:“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为香儿讨回公道!”
一起人命官司,就这样在通州城里掀起了波澜。而真正的真相,还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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