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地界,自古便是文风鼎盛之处,孔孟之乡,礼教森严。然而,在这般地界,却也总生出些与之相悖的人物故事来。话说清朝乾隆年间,山东济南府辖下有一县城,城中有一张姓大户,祖上曾出过官宦,积下颇丰的家业,良田百顷,店铺若干,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殷实之家。
这张家到了这一代,有位公子,单名一个“珅”字,取“玉之光华”之意,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眉眼间自带几分风流韵致。加之自幼聪慧,读书上头颇有些天赋,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更因成绩优异,补了“廪生”的缺。这“廪生”可不简单,乃是经过岁、科两试一等前列者,方能由官府每月供给廪膳,补贴生活,可见其学问底子原是极扎实的。若他能安心举业,将来中举人、进士,光耀门楣,也非不可能之事。
奈何这张珅张廪生,天生了一副风流孽障的性子。那圣贤书读得虽好,却未曾将书中道理的“克己复礼”四字刻入心间,反将那“食色性也”片面地奉为了圭臬。自打过了十六岁,知晓了男女之事,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仗着自家有钱有势,又顶着秀才功名、廪生头衔,在这县城里,俨然成了个无人敢轻易招惹的纨绔人物。
每日里,若是心境尚可,他或许还会去学馆点个卯,与同窗好友们吟风弄月,高谈阔论一番,显出几分才子的派头。但更多时候,他是耐不住那份寂寞的。或是呼朋引伴,流连于酒肆茶馆;或是独自一人,摇着一把折扇,故意穿街过巷,那双眼睛,便如同探照灯般,专往那大姑娘小媳妇的身上脸上瞟去。
若是遇见那容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他这心里便如同猫抓一般痒痒起来。初始时,或许只是远远瞧着,品头论足一番。继而,胆子便大了起来。若是那女子身边无人,他便敢凑上前去,假意问路,或是借故搭讪,言语间多是轻浮调笑之词。那双眼睛更是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直看得人家女子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慌忙避开。
有那性情刚烈些的,或许会瞪他一眼,低声骂一句“登徒子”,快步走开。张珅也不恼怒,反而觉得别有一番趣味,望着那窈窕背影,哈哈一笑,摇着扇子自得其乐。若是遇上那性子软弱、不敢声张的,他便愈发放肆,甚至敢假借拥挤,上前挨挨蹭蹭,沾些便宜。对方往往敢怒不敢言,吃了暗亏,只能回家暗自垂泪。
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等事情发生得多了,张廪生“好色”的名声便渐渐传扬开来。街坊四邻,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年轻女眷的,大多知其品性,私下里议论纷纷,将其视为一害。茶余饭后,妇人们聚在一起闲谈,时常便会压低声音道:“可得把自家闺女看紧些,莫要让那张家的浪荡子瞧见了,平白惹来麻烦。” 或是,“哎呦,那张家小哥,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尽干些缺德事。”
然而,议论归议论,厌恶归厌恶,却极少有人敢当面给他难堪,更别提指责教训了。为何?无非是忌惮他张家的财势。张家在本地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与官府衙门也多有往来。寻常百姓人家,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万一惹恼了他,轻则被寻衅找麻烦,重则说不定就会祸及家门。因此,众人多是敢怒不敢言,远远见他来了,便如同躲避瘟神一般,拉着自家女眷绕道而行。这份畏惧,无形中又助长了张珅的嚣张气焰,让他越发觉得在这县城之中,自己几乎可以横行无忌。
若说这调戏良家妇女,还只是“名声在外”,那张廪生所做的另一桩事,则更为不堪。他与城中几个年轻守寡的妇人,竟是暗通款曲,纠缠不清。那些寡妇,或是生活困顿,耐不住寂寞;或是畏惧张家权势,半推半就。张珅往往利用钱财或威势,趁虚而入,与之私会。他自诩风流,还将这些事当作艳遇,在几个狐朋狗友间偶尔吹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风流韵事,自然也或多或少地传到了张家长辈的耳中。张珅的父母并非毫不知情。起初,张老爷也曾气得吹胡子瞪眼,将张珅叫到书房,痛斥一番,说什么“君子慎独”、“淫佚亡身”的大道理,责令他收敛心性,好好读书,以求功名。
但张珅每每只是表面唯唯诺诺,口头认错,转过身去,依旧故我。张夫人则更加溺爱这个相貌出众、又得了功名的儿子,时常在丈夫耳边吹风:“珅儿还小,不过是少年心性,贪玩些罢了。等再大些,收了心,自然就好了。他如今已是廪生,比起旁人家的孩子,不知强出多少去,老爷又何必过于苛责?”
久而久之,张老爷见管教无用,又听得夫人劝解,加之生意繁忙,便也渐渐懒得多管。每次听闻张珅又惹出什么风流事端,最多便是将其叫来,不痛不痒地说教几句,诸如“要注意身份”、“莫要辱没门风”之类,从未施以任何实质性的严厉惩戒,更别提动用家法了。
有一次,张珅与城内一富商之妾偷情,几乎被那富商堵在屋内,闹得险些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张老爷出面,花了一大笔银子,又仗着几分情面,才将此事强行压了下去。回家后,张老爷气得摔了茶杯,但最终也只是将张珅禁足了三天了事。三天之后,张珅出门,依旧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种无底线的纵容,如同温床,滋养着张珅性格中那恶的种子。他未曾因自己的放浪行为付出过任何惨痛代价,反而一次次轻易过关。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有家庭这把保护伞在头顶撑着,世间一切的规矩礼法,对他而言皆可逾越。他的行为越发大胆,心思越发骄纵,将那圣贤书抛诸脑后,一心只追逐声色之娱。
他并未察觉,自己正在一条危险的路上越走越远。那看似风光的表面下,早已埋下了致命的祸根。他只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却不知这欢愉的尽头,或许是万丈深渊。他习惯了旁人的畏惧与沉默,习惯了家族的包容与善后,将这视作理所当然,全然忘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古训。
这一日,他又摇着折扇,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准备出门去寻些乐子。阳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却照不进他那颗日渐沉沦的心。街市上的人见他走来,依旧纷纷避让,低声议论。他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嘴角噙着一丝自以为风流的笑意,目光早已投向那些鲜活的色彩,搜寻着今日的目标。
他并不知道,命运的丝线早已悄然编织,他今日的每一次放纵,都是在为日后那场惊天巨变,增添着一分注定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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