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越王宫中的桑树已经三次落叶。在文种、范蠡的辅佐下,越国逐渐恢复了元气。
这日清晨,王后正在织室教授新来的宫女纺织技艺。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她抬头望去,看见勾践与范蠡带着几个陌生女子走过。
那是从苎萝村选来的女子。老宫女低声解释,范大夫说要送给吴王。
王后手中的梭子突然断裂,尖锐的木刺扎进指尖。鲜血染红了织了一半的锦缎,她却浑然不觉。
王后!宫女惊呼着要去找太医。
不必。王后平静地用布条裹住伤口,继续织布。
她认得其中那个叫西施的女子——三个月前在民间巡查时见过。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确实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范蠡的计策很明白:用美色消磨夫差的意志。
但理解不等于能够坦然面对。每当看到这些被精心培养的女子,她就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不过是政治博弈中的一枚棋子。
当晚,勾践罕见地来到织室。他站在门外犹豫许久,才推门而入。
听说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王后继续织布,没有抬头。
勾践看着妻子专注的侧影,突然发现她鬓角已生出几丝白发。这三年来,她就像把自己囚禁在织室里,用忙碌来麻痹所有的痛苦。
关于那些女子...勾践艰难地开口。
范大夫的计策很好。王后打断他,臣妾会准备些越锦给她们做衣裳。
沉默在织室中蔓延,只有机杼声单调地响着。勾践想起在吴国时,二人还能在暗夜中相拥取暖。如今虽然重回故土,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你...恨我吗?他终于问出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梭子突然停下。王后抬头,眼中情绪复杂:臣妾只恨自己是个女子,不能为大王征战沙场。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同时刺穿了两个人的心。勾践想起王后在吴宫受的屈辱,想起自己作为丈夫的无能为力。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王后的眼睛。
大王明日还要早朝,请早些安歇。她重新开始织布,下了逐客令。
从那天起,王后更加深居简出。就连每月一次的宗庙祭祀,她也称病不出。宫女们私下称她为影子王后——她存在于宫中每一个角落,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勾践则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国事中。他亲自监督水师训练,改良农耕器具,甚至秘密派人学习吴国的铸剑技术。越国的国力在暗中快速增长,就像蓄势待发的弓弩。
只有最亲近的侍从知道,大王经常在深夜独自登上望楼,面向吴国方向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而织室的灯火,也常常亮到天明。
某个月圆之夜,勾践批阅完奏章,信步走到织室外。透过窗纸,他看见王后孤独的身影投在墙上,正在对着一架织机发呆。
他几乎要推门而入,却在抬手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
那只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勾践在窗外站立良久,最终悄然离去。
第二天,王后收到一件狐裘大衣。衣领内绣着一行小字:待得雪耻日,与卿共白头。
她抚摸着那行字,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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