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人这一拜,情深意重,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恩公!”他的声音不再尖细,而是变得清越温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恩公两次助我,一次于歪脖树下救命,挽我于形神俱灭之际;一次于此芦苇丛中封正,助我脱去兽胎,得证人身!此恩此德,堪比再造,黄十三……不,黄景修(他为自己取了道号)永世难忘,铭感五内!”
张大奎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双手用力将黄仙人扶起,语气依旧带着那份固有的憨厚与诚挚:“大仙……不,黄仙人快快请起!这如何使得!我……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能得道化形,这是你千年修行、持心守正,积攒功德的结果,是你自己应得的正果,我张大奎何德何能,岂敢居功!”
黄仙人顺势起身,握着张大奎的手,感慨万千:“恩公过谦了。若非恩公当年善心一念,救我性命,我早已是槐树下的一缕亡魂;若非恩公三年如一日,以淳良本性相待,消我戾气,积我善功,我亦无有重来之日;若非恩公方才发自肺腑,诚心封正,我更是难以冲破最后关隘,得塑仙身。恩公于我,实有莫大因果,此情此恩,绝不敢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虽已侥幸化形成功,但仙道根基初稳,如同初生之幼苗,需得回返深山福地,闭关静修,巩固境界,方能有望更进一步,真正逍遥于天地之间。”
张大奎闻言,虽有不舍,但也知这是正理,点头道:“仙人说得是,修行乃是大事,自当以巩固道基为重。”
黄仙人看着张大奎,目光真诚:“然恩公之情,山高海深,景修虽入山修行,亦不敢或忘。今日在此别过,他日恩公若遇任何难解之事,或有所需之处,只需净手焚香,面向北方,连呼三声‘黄景修’或‘黄十三’,我必心生感应,顷刻便至,以报大恩于万一!”
说罢,他再次后退一步,整了整衣冠,对着张大奎,又是深深一揖。
张大奎知他去意已决,亦不再多言,只是拱手还礼:“仙人保重!”
黄仙人直起身,对张大奎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洒脱与祝福。随即,他周身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阵清越的微风,卷起地上一片芦花,盘旋而上,直入云霄,消失在蔚蓝的天际之中。
张大奎独立于芦苇丛中,仰望着黄仙人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秋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带来丝丝凉意。他环顾四周,芦苇依旧,深潭依旧,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但只有他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惊心动魄、纠缠着人、妖、爱、恨、生、死、因果、轮回的故事。
从家庭的骤变,好友与妻子的双重背叛,到救助黄仙,得知真相,宽恕罪责,再到今日亲眼见证其得道仙去……这数年间的风云变幻,起落沉浮,此刻回想起来,真恍如一场大梦。
梦中虽有背叛的痛苦,死亡的阴影,但也有不离不弃的陪伴,宽恕的力量,以及最终善义得到的圆满。这一切,无不印证着那句古老相传的至理——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举头三尺,确有神明,并非虚言。
后来,青石镇的生活依旧继续。张大奎的心结,随着时光的流逝和黄仙人的得道,也渐渐解开。两年后,在镇上长辈的撮合下,他续娶了一位邻镇姓李的贤惠女子。李氏容貌端庄,性情温婉,持家有道,敬他爱他。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和睦美满。再后来,他们生儿育女,人丁渐旺。张大奎的木匠手艺也有了传人,晚年儿孙绕膝,安享天伦之乐。
他常常在茶余饭后,将自己年轻时的这段离奇经历,细细说与儿孙们听。他并非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告诫后人:“做人一世,当以德行为根基。要知恩图报,守德持正,心存敬畏。钱财利禄,皆是外物,唯有品德,是立身之本。万不可为了一时之私欲,快了心意,却毁了立身之德,最终害人害己,追悔莫及。你们需谨记,那刘武与苗金花之结局,便是前车之鉴。”
而镇外那片芦苇丛旁的深水潭,自此之后,便被当地人称为“戒淫潭”或“悔过潭”。每每有年轻子弟行为不端,或镇中传出风流韵事,长辈便会以此潭警示,述说当年旧事,劝人莫行不轨,洁身自好。久而久之,这潭水竟真的仿佛有了灵性,镇上的风气也为之一清。
至于黄仙人与木匠张大奎的这段跨越物种、充满传奇色彩的奇缘,也在青石镇乃至更远的地方广为流传,成为一桩脍炙人口的美谈。人们以此劝人向善,明辨是非,坚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这正是:
千年修行黄大仙,讨封不成反遭难。
叔嫂偷欢德行亏,一句失言断仙缘。
善有善报恶有恶,深潭葬送不贞魂。
莫道因果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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