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那温和却空洞的声音,如同诱饵般抛出了“重燃凝视”的可能性,精准地勾住了李癫的兴趣。
李癫身体微微前倾,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与周围狂热气氛围格不入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轻响。他盯着大祭司那双幽深的眼眸,试图从那片非人的平静下看出些什么。
“...重现光芒?”李癫咧开嘴,笑容却没什么温度,“...听起来不错。怎么个重现法?总不能是拿回去充能吧?这鬼地方的‘电’可不太稳定。”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穹顶上那颗搏动的肉瘤光源。
大祭司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胸腔共鸣般的轻笑:“...普通的能量自然无法唤醒这等古物。‘痛苦女王的凝视’,需要的是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作为燃料,需要特定的‘仪式’与‘坐标’才能引动其真正的力量。”
他轻轻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指尖在空中虚划。随着他的动作,众人面前那池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微微沸腾,表面浮现出一些模糊扭曲、仿佛正在承受无尽痛苦的幻象,发出无声的尖啸。
“...世间痛苦皆有源头,绝望亦非无根之木。”大祭司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而我教,恰巧掌握着通往某些...‘丰富’源头的路径。”
李癫眯起了眼睛。他听得出来,这老神棍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却又不说透。痛苦源头?难道指的是那个模糊意念中提到的“归墟之井”?
他不动声色,反而拿起桌上那本人皮封面的《千喉真典》副本,随手翻了翻。书页是用某种未知生物的血液书写的扭曲文字,还配有令人极度不适的插图——各种血肉融合、器官异变的详细仪式。强大的精神污染力试图钻入他的脑海,却被黑鳞轻易吞噬。
“...写得花里胡哨的。”李癫评价了一句,将书丢回桌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搞这么麻烦,就为了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直接点,拳头够硬不就行了?”
他这话语粗俗直白,却带着一种颠覆性的力量,让周围几个原本对真典流露出渴望目光的宾客顿时一滞,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大祭司面具下的眼眸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李癫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甚至隐隐否定他们教义根本的言论,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习惯了用神秘主义和力量诱惑来掌控人心,却很少遇到这种纯粹信奉暴力、且拥有将暴力贯彻到底实力的家伙。
“...力量的形态,并非只有一种。”大祭司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回应,语气依旧平和,但那份空洞感似乎减弱了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母神的恩赐,能带来超越凡俗的理解与进化。”
“...进化成池子里的养料?”李癫嗤笑一声,用下巴指了指那还在沸腾的血池,“...刚才那胖子的惨叫听起来可不像进化,倒像是退化回原材料了。”
这话可谓毒舌至极,直接撕破了那层华丽神秘的面纱。几个宾客的脸色变得难看,似乎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大祭司敲击扶手的节奏微微乱了一拍。他身后阴影中的蠕动变得更加明显。
“...奉献与牺牲,亦是通往伟大的途径。”大祭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看来,阁下对母神的荣光并无敬意。”
“...敬意?”李癫身体向后靠去,双臂抱在胸前,右臂的黑鳞在肉瘤光芒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敬意是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你们那母神要是真那么厉害,让她出来跟我练练?打赢了,我立马磕头叫奶奶都行。”
石皮在远处听到这话,忍不住吭哧吭哧地低笑起来,觉得癫哥这话太对胃口了。幽爪和暗瞳则紧张得手心冒汗,疯狂记录着数据,觉得李癫简直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蹦迪。
大祭司彻底沉默了。那双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李癫,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大厅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狂热的氛围被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所取代。那些阴影中的触须似乎随时可能再次射出。
李癫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拿起桌上另一个看起来像某种生物心脏、还在微微抽搐的“水果”,咬了一口,汁液鲜红如血。
“...嗯,这个还行,挺嫩。”他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所以,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点,那‘源头’在哪?怎么去?要什么代价?能拿到什么好处?至于你们那母神荣光...”他耸耸肩,“...等我看看好处够不够再说。”
他这近乎无赖的、纯粹利益导向的态度,反而让大祭司有些措手不及。他预想过李癫的各种反应:贪婪、恐惧、质疑、甚至狂热...却唯独没料到这种市侩般的、仿佛在菜市场讨价还价般的姿态。
这让他精心准备的一系列话术和陷阱都落在了空处。
良久,大祭司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身上的冷意稍稍收敛。
“...阁下果然...快人快语。”他的声音恢复了些许之前的空洞平和,“...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赘言。那个‘源头’,位于永黯森林极深处,一处被称为‘哀嚎裂谷’的禁忌之地附近。那里盘踞着古老的守卫和扭曲的规则,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接近,甚至无法找到其入口。”
“...但我教掌握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以及...暂时平息那些守卫躁动的方法。”大祭司的指尖再次划过空中,那沸腾的血池中,幻象逐渐凝聚,隐约显现出一道位于无尽黑暗深渊中的、由无数痛苦哀嚎面孔构成的巨大井口的模糊轮廓!
正是李癫在模糊意念中感知到的“归墟之井”!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的幻象,但那井口散发出的绝望、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诡异生命力的气息,让李癫仙魂深处的紫霄雷元再次产生了强烈的悸动!他几乎能肯定,这口井,与他穿越至此,甚至与那诡异的血月,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要重启这条路径,需要三枚‘钥匙碎片’作为引导和信物。”大祭司的目光落在了李癫手中的痛苦徽章上,“...你手中的‘凝视’,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两枚,据我所知,一枚可能存在于‘记忆蜂巢’深处,另一枚...则失落在了‘千喉之城’的废墟某处。”
记忆蜂巢?千喉之城?又是两个没听过的危险地名。
李癫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所以,你想合作?我出钥匙碎片,你们出路径和方法,然后一起下去捞好处?”
“...可以这么理解。”大祭司微微颔首,“...井中的‘源泉’,足以让‘凝视’重燃,甚至...赋予使用者掌控痛苦与绝望的权柄。至于其他收获,各凭本事。”
“...听起来好像我比较亏啊。”李癫摸了摸下巴,“...钥匙在我手里,风险大家一起担,好处还得各凭本事?万一你们下去之后翻脸不认人,我不是亏大了?”
大祭司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平静道:“...我们可以签订‘血肉契约’,以母神之名起誓,在抵达井口之前,互不侵犯。至于之后...正如阁下所言,各凭本事。强大的力量,自然伴随着风险,不是吗?”
他这话说得坦荡,反而显得更有说服力。
李癫盯着他,似乎在权衡利弊。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几息之后,李癫忽然咧嘴一笑,将那枚痛苦徽章在手里抛了抛:
“...行啊。听起来挺刺激。这活儿,我接了。”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大祭司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做决定。
“...不过...”李癫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满桌的“佳肴”,最后落在大祭司身上,“...在谈具体细节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换个厨子?你们这宴席的菜,除了刚才那个眼珠子果子,其他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合作嘛,总得有点诚意,对吧?”
他这突如其来的、关于食物的抱怨,让原本紧张的气氛陡然一松,变得有些滑稽。
大祭司:“......”
众宾客:“......”
幽爪和暗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低头掩饰。
石皮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瓮声道:“...癫哥说得对,那盘扭来扭去的虫子俺看着就没胃口。”
大祭司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沉默了好几秒,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会...让后厨为阁下准备一些...更符合口味的食物。”
他感觉自己千百年来维持的逼格,在这一刻有点崩塌的趋势。
这个外来者,不仅实力强得离谱,行事风格更是...不可理喻!
但无论如何,初步的合作意向,总算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达成了。
只是,这场各怀鬼胎的“血肉盛宴”,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李癫拿起酒杯,再次喝了一口那如同血液般的酒液,眼中红芒微不可察地一闪。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这藏头露尾的大祭司。但归墟之井的线索近在眼前,他没有理由不抓住。至于之后是谁利用谁,是谁吞噬谁...
那就各凭本事了。
他舔了舔嘴角,感受着体内黑鳞因期待而传来的轻微震颤。
狩猎,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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