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骸骨宫殿的瞬间,外界的一切声响仿佛被彻底隔绝。一种绝对的、深入骨髓的死寂笼罩了李癫和星言。身后的门缝并未关闭,但看出去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他们一步跨入了一个独立的时空。
眼前是一条无比宽阔、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回廊。回廊的墙壁、地面、穹顶,完全由各种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骨骼构筑而成,这些骨骼形态各异,有的属于勐犸巨兽,有的类似飞龙翼骨,更有许多根本无法辨认的远古生物遗骸,它们被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了宏伟而诡异的建筑结构。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死亡能量,冰冷、纯粹,却不带丝毫暴虐,反而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回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一尊尊身披古老骨甲、手持巨大骨兵的高大骷髅卫士。它们如同凋塑般一动不动,眼眶中是两团平静燃烧的幽蓝色魂火,散发着堪比化神后期的强大波动,但并没有对闯入者表现出任何敌意,只是沉默地守卫着这条“死寂回廊”。
“好奇特的地方…”星言低声惊叹,作为学者,他对这种违背常理的亡灵建筑充满了研究欲望,“这里的死亡规则如此纯粹而有序,与外界荒原那种混乱狂暴截然不同。这位骸骨之王,对死亡之力的掌控恐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李癫则更直接地感受着环境对自身的影响。那精纯的死气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的生机,但他体内的紫霄血锈雷自行流转,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将侵入的死气净化驱散。同时,黑鳞也在微微翕动,似乎对这种高品质的死亡能量有种本能的贪婪,但又因属性相冲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那种融合了血晶的生命力,则在这种极致死地的刺激下,变得异常活跃,仿佛在抗争,又像是在寻找某种平衡。
“试炼…在哪里?”李癫目光扫过寂静的回廊,除了骷髅卫士,空无一物。
他的话音刚落,回廊前方,距离他们百米左右的地方,空间一阵扭曲,三扇完全由苍白火焰构成的门户凭空出现。每扇门上都浮现出一个由幽蓝魂火勾勒出的古老符文,分别代表着“枯”、“寂”、“灭”。
同时,那个宏大的意念再次直接响彻两人脑海:
【试炼…开启…】
【三扇门…代表三种对死亡的领悟…】
【选择其一…进入…直面死亡的本质…】
【领悟…或沉沦…】
“三种领悟?”星言眉头紧锁,快速分析着,“‘枯’可能代表生命的凋零与终结,‘寂’或许指向万物归于虚无的静默,‘灭’则可能是彻底的毁灭与消亡…这是对死亡规则不同侧面的考验。”
李癫撇撇嘴:“搞这么麻烦,直接打一场不就完了。”话虽如此,他也知道这种古老存在的试炼不会那么简单。他走近那三扇火焰之门,仔细感受着每扇门散发出的细微波动。
“枯”之门,传来的是无尽的衰败与终结之意,仿佛能让人瞬间经历从青春到腐朽的整个过程。
“寂”之门,则是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安静,连思维都仿佛要冻结。
“灭”之门,波动最为暴烈,充满了撕碎一切、让万物归于混沌的毁灭欲望。
李癫体内的几种力量也产生了不同的反应。雷霆之力对“灭”之门有所共鸣,血锈劲偏向“枯”之门,而那新融合的生命力则对三扇门都表现出排斥。黑鳞则是纯粹的贪婪,想吞噬所有门后的能量。
“有点意思…”李癫摸了摸下巴,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走向了波动最暴烈的“灭”之门。他本性就好斗,更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毁灭意境。
“大人小心!”星言提醒道,他自己则走向了“寂”之门,作为学者,他更倾向于探究根源的虚无。
李癫一步踏入“灭”之火焰门,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他并非出现在某个具体的空间,而是仿佛置身于一片正在不断崩塌、毁灭的宇宙虚影之中!星辰陨落,空间破碎,法则崩坏,无数毁灭的景象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感官和意识!
同时,一股纯粹的、欲要毁灭一切的意志,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向他的神魂!这并非物理攻击,而是规则层面的碾压,要让他认同“毁灭即是终极”,从而从意识层面被同化、瓦解!
“毁灭?老子就是来毁灭的!”李癫狂笑一声,非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放开部分心神,引导那股毁灭意志冲击自身!但他并非任由其同化,而是运转紫霄血锈雷,以雷霆的“破”与“立”之意,去解析、去对抗这股毁灭规则!
轰!
他的识海中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毁灭的意志要碾碎一切,而雷霆之道却在破灭中寻求一线生机与新生!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理念疯狂碰撞!
李癫紧守本心,将自身对“毁灭”的理解——无论是雷劫的毁灭,还是战斗的破坏,亦或是血锈劲的侵蚀——全部融入这场意识层面的对抗中。他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在毁灭的浪潮中穿梭,体悟着毁灭的真谛,却又坚守着自身存在的根基。
这个过程痛苦而危险,他的神魂光芒明灭不定,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发现自己之前对“毁灭”的理解太过肤浅,真正的毁灭规则,蕴含着宇宙轮回的大恐怖与大奥秘!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灭的洪流渐渐平息。李癫浑身大汗淋漓,神魂却更加凝练,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成功扛住了“灭”之试炼,并非强行击破,而是在对抗中领悟了毁灭规则的一丝真意,使其不再是单纯的威胁,反而能被他有限度地理解和借鉴。
当他意识回归,发现自己仍站在回廊中,那扇“灭”之门已经消失。旁边的“寂”之门还在,星言尚未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寂”之门一阵波动,星言的身影浮现,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充满了震撼与思索,显然也在试炼中获益匪浅。
【初步领悟…合格…】
宏大意念再次响起。
【接下来…第二试炼…‘生死轮转’…】
回廊前方的空间再次扭曲,这一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黑白两色气流构成的漩涡。漩涡缓缓旋转,白色气流充满生机,黑色气流死寂冰冷,两者交织,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踏入漩涡…维持自身生死平衡…不被任何一方同化…坚持…一炷香…】
这一关,显然是为李癫“量身定做”的。他身负生机(血晶、气血)与毁灭(雷霆、血锈),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这个我在行!”李癫毫不犹豫,一步踏入漩涡中心。
瞬间,精纯的生机与死气如同潮水般从左右两侧同时涌入他体内!生机要催发他所有潜力,让他爆体而亡;死气要冻结他一切机能,让他化为枯骨!两种极端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试图打破平衡!
李癫立刻运转功法,将雷霆之力作为中轴,引导生机滋养雷元与黑鳞,引导死气磨砺血锈劲与神魂。他小心地调节着两种力量的输入与转化,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失衡。
他的身体一半变得通红,气血沸腾,甚至长出嫩芽(生机过盛),另一半则变得青黑,皮肤干瘪,出现尸斑(死气侵蚀)。剧痛和冰寒交替传来,滋味难以形容。
但李癫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力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回忆起之前强行融合各种能量时的痛苦经验,以及墨菲斯教导的“解析与嵌合”理念,不再蛮干对抗,而是尝试引导生机与死气在体内形成一个小小的、临时的循环。
渐渐地,他身体表面的异常现象开始消退,虽然依旧痛苦,但一种动态的平衡正在艰难地建立。他仿佛成了那个黑白漩涡的微缩版,在生与死的边缘翩翩起舞。
一炷香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当试炼结束时,李癫几乎虚脱,但眼神却无比明亮。他对生死规则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体内的几种力量,在经过生死之气的淬炼后,似乎也变得更加圆融了一丝。
星言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同时也若有所悟。
【平衡…尚可…】
骸骨之王的意念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澹的…满意?
【最终试炼…‘王座之路’…即将开启…】
【展现汝…足以直面…死亡终焉的…资格…】
回廊尽头,那无尽的黑暗开始退散,显露出一条通往更高处的、由巨大嵴椎骨铺成的阶梯。阶梯的顶端,隐约可见那张苍白骨座的轮廓。
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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