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帷

稿纸种花

首页 >> 破帷 >> 破帷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四合院:许大茂的新生异世重生成魈,被小红鸟盯上神奇宝贝:从猎人捡漏班基拉斯快穿:挖野菜系统崩溃了三生仙棺大神皇领证当天被悔婚,她带崽改嫁豪门一句一译的安徒生童话霍格沃兹:这个华夏学生不对劲什么?!教主大人也重生了?
破帷 稿纸种花 - 破帷全文阅读 - 破帷txt下载 - 破帷最新章节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

第19章 讲席不是椅子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那风,像是从每一个翘起的檐角,每一丝门缝的缝隙里钻出来,裹挟着槐市清晨特有的尘土气息与人声余烬,吹得林昭然衣袂翻飞。

风中夹杂着远处早市小贩的吆喝、铁锅煎饼的滋响,还有人群低语的嗡鸣,像无数细针扎在耳膜上。

她站在讲坛边缘,指尖触到石阶微凉粗糙的表面,仿佛摸到了这方土地沉默千年的纹理。

她目光越过眼前一张张或期待、或疑虑、或轻蔑的脸——那些世家子弟锦袍玉带,袖口金线在阳光下刺眼地闪动;而外围百姓粗布麻衣,鞋底沾着昨夜露水与泥泞。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把空置的讲席上。

它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尊沉默的偶像,木纹被岁月磨出深痕,扶手处甚至有一道裂口,却仍稳稳托住那一缕斜照的金光,散发着权力的幽光。

她深吸一口气,鼻尖掠过槐花将谢未谢的微涩香气,声音不大,却如清泉滴石,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日,林昭然有一言,告于槐市诸君。”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连风也仿佛静了一瞬。

“槐市讲坛,乃天下之公器,非一人之私物。自今日始,设‘百人共讲日’。”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投向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凡持《启思笺》考核合格者,不论出身,不论贵贱,皆可登此坛,讲一刻钟。以百家之言,成百家之学。”

话音落,满场死寂,连更鼓声都停了一拍。

随即,人群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沸水,瞬间炸开。

议论声、惊呼声、压抑的冷笑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潮水。

那些挤在外围的普通百姓,脸上先是茫然,瞳孔中映着讲席的光影晃动,而后是难以置信的狂喜,有人甚至下意识攥紧了怀中的《启思笺》,指节发白,仿佛攥着命运的凭证。

而那些占据前排的世家子弟,则面露惊愕与鄙夷,交头接耳间,衣袖挥动带起一阵淡淡的沉香,像是要驱散这“市井之气”。

“疯了!这女子是疯了!”

“让贩夫走卒登台讲学?成何体统!”

“《启思笺》?那不过是小儿的玩意儿,也配当登台的凭证?”

议论声浪中,裴仲禹的脸色已然铁青,唇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线。

他猛地一甩袖,锦缎撕裂空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甚至没有看林昭然一眼,转身便走。

他身旁的周砚修紧随其后,只听裴仲禹的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周砚修,立刻去见槐市的执事!告诉他,这根本不是讲学,这是在聚众喧哗,是市井闹剧!若开此先例,礼法何存?圣人之道,岂容此等宵小之辈玷污!”

周砚修领命而去,脚步急促,踏在青石板上的回音像催命的鼓点。

林昭然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指尖仍贴着石阶的凉意。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道阻力。

真正的考验,在明日清晨。

那一夜,槐市的气氛紧张得仿佛一根绷紧的弦,夜风掠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有人暗中传言,说官府明日便会来查封讲坛,差役的铁靴已在街口徘徊。

也有人说,裴家已经动用关系,要将林昭然逐出京城。

然而,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刺破薄雾时,槐市的执事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讲坛前,一条长长的队伍已经从坛下一直蜿蜒到了街口。

晨露未曦,石板路上湿漉漉地映着天光,队伍中的人,形形色色。

有鬓发斑白、满手老茧的老农,他怀里揣着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论语》,书页泛黄,边角沾着泥土的气息;有眼眸清亮、神情怯怯的婢女,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启思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纸面已被汗水微微浸润;还有一个屡试不第、形容落魄的中年秀才,他望着讲坛的眼神,像是溺水之人望见了浮木,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们安静地站着,脚踩着晨露,衣角被风轻轻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朝圣。

执事犹豫了。

他想起了周砚修昨日的警告,也想到了裴家的滔天权势,掌心渗出冷汗,黏腻地贴在木门上。

可看着眼前这些人眼中燃烧的火焰——那不是愤怒,而是希望,是长久压抑后终于被点燃的微光——他却怎么也无法下令驱散。

这时,槐市那个负责掌灯的老人,提着他的灯杆,默默地走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走到讲坛四周,将那十盏巨大的防风油灯,一一点亮。

火苗“噼啪”一声跃起,昏黄的灯火在晨光中摇曳,映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老农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泛着光,婢女的睫毛在火光中轻轻颤动,秀才的嘴角微微抽动,似要落泪。

做完这一切,老掌灯才转过身,对怔忪的执事低声说了一句:“讲席不是一把椅子,执事。它是一种声音。”

执事浑身一震,最终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守卫退下。

“百人共讲”如期开始。

第一个登台的是郑十七。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靴底踩上石阶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站上讲坛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没有讲高深的义理,只引了一句《孟子》:“人皆可以为尧舜。”他环视台下,朗声道:“圣人说,人人都能成为尧舜。没说只有穿着绫罗绸缎、住在高门大院里的人,才能成为尧舜!”

话音刚落,台下百姓中便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掌声如潮,震得讲坛的木板都在微微颤动。

第二个登台的,是那个老农。

他一辈子对着黄土背朝天,站上这么高的台子,双腿还在微微发抖,粗糙的鞋底在石面上蹭出沙沙的声响。

他局促地搓着手,掌心的老茧与掌纹摩擦,发出细微的“嚓嚓”声,开口第一句话就带着浓重的乡音:“俺……俺叫赵老四,种了一辈子地,从没想过,俺也能站在这儿讲经。”

他讲的是一个“孝”字。

“那些书生老爷们说,孝,是要晨昏定省,是要跪拜父母。俺不懂这些大道理。”他布满沟壑的脸上,是一种朴素的真诚,“俺只知道,孝,就是不让爹娘挨饿。天冷了,有口热汤喝;生病了,能请得起郎中。不让他们的腰,因为愁吃穿,比俺这耕田的还弯得厉害。这就是俺的孝。”

没有引经据典,却字字句句,敲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台下,许多出身寒微的人,都默默地擦着眼角,有人低头时,一滴泪砸在《启思笺》上,洇开一片墨痕。

接着,那个婢女登台了。

她声音细弱,却异常坚定,像一根细线,却绷得笔直:“我讲一个‘仁’字。我在主人家做工,每日偷听监生少爷们上课。我把听来的字,晚上偷偷写在手心上,再回去教给我那七岁的弟弟。主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婢识字是祸根。可我只想让我弟弟,将来能识文断字,不像我一样,一辈子只能伺候人。”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视着台下那些冷眼旁观的世家子弟,“我偷学,是为了教我弟弟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请问诸位,这,算不算仁?”

台下每一次讲完,都会响起一阵热烈的击节声。

而那些世家子弟,始终冷着脸,像是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临近午时,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

林昭然抬眼望去,竟是崔玿。

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衫,脸色有些苍白,脚步却坚定,径直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排起队来。

鞋底踏在石板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轮到他时,他默默地递上了自己的《启思笺》。

林昭然接过,纸面微凉,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引经据典,论述的却是“礼”的局限。

她仔细验过,抬头看向崔玿,点了点头:“可讲。”

崔玿登台的那一刻,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他是崔家的嫡长孙,是世家子弟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要讲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读礼十年,今日方知,礼若不能庇护弱小,那便是一柄杀人的刀。”

他引了《礼运·大同篇》中那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然后,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让所有世家子弟都脸色大变的问题:“若‘选贤与能’,选来选去,都只是在世家高门里打转;若‘讲信修睦’,只存在于士族彼此的宴饮唱和之间。那么,‘天下为公’这四个字,究竟是写给谁看的?”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深深一揖,然后走下讲坛。

他下台的时候,没有人喝彩,却也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席。

每个人都沉浸在他那句振聋发聩的质问里。

林昭然站在灯影下,心中激荡。

崔玿这一讲,比她之前的千言万语,都更有分量。

因为,世家之子,终于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出身。

消息传到裴府,裴仲禹气得将一方名砚当场砸碎,瓷片四溅,墨汁如血般泼洒在青砖地上。

他再也无法容忍这种失控的局面。

他亲自提笔,拟下了一道《礼禁令》,盖上私印,交由府衙,宣布:“槐市讲坛,乃朝廷清议之地,非经礼部核定,不得擅自使用;凡非士族出身,无功名在身者,不得登台讲学,违者严惩不贷!”

禁令一下,一队差役手持封条,气势汹汹地奔赴槐市,意图封坛。

可当他们抵达时,却发现讲坛周围已经聚集了数百名百姓。

他们没有喧哗,也没有吵闹,只是手挽着手,将讲坛围得水泄不通。

指尖与指尖相触,掌心的温度在晨风中传递,像一道无声的长城。

看到差役前来,不知是谁起头,众人竟齐声诵读起一本禁书《民议录》里的句子:“教化之权,不当为世家之私藏!民智既开,则国运方兴!”

数百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声浪如潮,竟让那队差役不敢上前,铁靴在石板上踟蹰,发出沉闷的回响。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太学令》中,只规定了国子监的入学资格,却从未有一条法令,禁止百姓言学论道。本官倒想请问,尔等,是依我大启何法,来封此坛?”

众人回头,只见国子监祭酒赵元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现场。

他负手立于坛前,目光清正,直视着那名差役头领。

差役头领语塞,冷汗涔涔而下。

裴家的命令虽重,但赵元度的质问,却占着一个“法”字。

他权衡再三,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带人退去。

远处的茶楼上,裴仲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捏着茶杯的手,指节发白,杯中茶水微微晃动,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意识到,他拼命想守住的,只是那一座小小的讲坛;而他们,在争的,却是那无形无影,却又无处不在的“道”。

是夜,紫宸殿侧阁,灯火通明。

内阁首辅沈砚之,正翻阅着今日的京城邸报。

上面详细记录了槐市“百人共讲”的始末,甚至附上了崔玿讲词的全文。

他面沉如水,提起了朱笔,本能地想在文末批上“悖逆荒唐”四个字。

可那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无法落下。

良久,他抬起头,望向窗外。

那个方向,正是槐市。

即便隔着重重宫墙,似乎也能看到那片街区彻夜不熄的灯火,如同荒原上的星火,正以燎原之势,映亮了整个夜空。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时。

那时的他,也是个一文不名的穷书生,也曾在破庙里,对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讲学,也曾被当地的乡绅斥为“非礼之举,有辱斯文”。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在静谧的阁中响起。

他终究还是落了笔,却在批文的末尾,写下了八个字:“讲席可移,道不可禁。”

随即,他将奏报合上。

只有时代的洪流,在裹挟着每一个人,滚滚向前。

而他,曾经也是那个点火的人,如今,却只能站在岸上,看着火光蔓延。

同一片夜空下,林昭然独自一人,立于人潮散尽的槐市讲坛前。

百人讲毕,灯火也即将燃尽。

夜风吹起地上的纸屑,她弯腰,拾起一片被踩得破碎的《启思笺》。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她依旧能辨认出,那是一个稚嫩的笔迹在探讨“勇”字。

“老师,孙伯,郑十七,崔玿……”她将那片残破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贴着心口,轻声自语,“我们争的,从来都不是这一张椅子。”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沉沉的夜色,望向了京城东北角的那个方向。

那里,是国子监。

那里,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核心。

风,已经穿过了高墙。

而墙的那一头,正有无数双眼睛,等着她开口。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种深邃的青灰色。

林昭然推开客栈的房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宿夜未散的露水寒意。

长街寂静,坊市的门还紧闭着,唯有更夫的梆子声,从遥远的巷陌深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敲在黎明的心脏上。

她抬头,望见了远处巍峨的宫墙轮廓,在晨曦中如同一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

那连绵的朱红与金黄,代表着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与秩序,冰冷而威严。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通往国子监的必经之路上,几扇高大的坊门,如同一个个关隘,静静地矗立在晨雾之中。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破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史上第一祖师爷莲花楼:十年生死不思量三国之龙战八方锦鲤仙妻甜如蜜在末日游戏世界求存的我没有问题霍格沃兹:这个华夏学生不对劲噬灭剑神无仙帝国崛起诸界之深渊恶魔重生之我为书狂最强纨绔茅山鬼道美人尸香团宠娇娇成了偏执殿下的心药陈二傻的美丽生活极品修真强少罪恶成神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原神:逆徒,连师姐也不放过
经典收藏邪祟复苏,我为阴世主快穿:战神大人只想找lp贴贴蛮荒神尊宝可梦:跨越世界的传奇创世神的娇娇小徒弟龙族:冰帝路明非边水往事同人:野狗久别重逢,傅先生总说我始乱终弃性转魔王的异世界冒险拒嫁豪门:少夫人99次出逃神向魔诡异复苏:我以武道镇地狱不要去寻找你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末世,女主她拿百亿物资杀疯了穿越知否之我是墨兰四合院:我街溜子,捡属性逆袭!嫡女谋略:妖孽夫君请上门美人祭八零软妻人间清醒,首长别茶了!
最近更新绝世神医之赘婿逆袭黄仙叩门心声被读,全家追着宠!发癫整顿职场后,公司老板爱上我文茜的逆转之路陆少夫人又双叒撒娇了都流放了,我搬空钱财不过份吧?嫡女重生,禁欲王爷不放手天纹地相劫仗剑御江湖止水之瞳:木叶阴影中的光出狱后,她成为权臣表哥的报应听见你的星星我在吸血鬼社区里努力搞钱偶像小姐忍不住靠近陛下,别丢下奴婢被逐出家门后,暴君捡了我当宝青史素心:帝王枕上月开局被撵之傻柱觉醒赛博:反派女高,在线被通缉
破帷 稿纸种花 - 破帷txt下载 - 破帷最新章节 - 破帷全文阅读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