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核心的嗡鸣像卡壳的星际列车,在复制体们突然收住的脚步声里发出刺耳的尖啸。
原本僵硬前行的数百个身影竟真的围成了圆阵,机械义眼的冷白光芒在彼此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们的喉结同时滚动,像是被某种程序外的情绪哽住了。
若不按剧本活,秩序何在?第一个声音响起时带着电子音的失真,像是生锈的齿轮勉强转动。
若人人任性,文明何存?第二个声音里多了丝颤音,尾调微微上挑,像极了星图学院早课上被教授点名的学生。
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所有复制体的声线逐渐重合,却又在重合处裂开细缝,漏出属于的混沌:有的带着鼻塞的闷响,有的尾音沾着刚喝完热可可的甜,最离谱的是某个黎未-052,质问时竟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是她每次偷藏辣条被小闹发现时的小动作。
黎未的指尖在终端上悬了三秒,最终地拍下扩音器关闭键。
她从实验服口袋里摸出块融化的星际巧克力,棕褐色的糖霜黏在指腹上,像块没捏好的橡皮泥。
卫砚舟的目光扫过她沾着巧克力的指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伸手——他知道,此刻任何都可能打断她眼里跳动的火焰。
你们说的秩序啊......黎未掰下一半巧克力塞进嘴里,含糊的尾音混着焦糖香气飘出来,是让人憋着不哭、忍着不笑、死也要死得漂亮——可那不是文明,是殡仪馆。她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糖渣簌簌落在脚边,我穿书那天蹲在实验室啃辣条,系统提示我反派必须悲情;上个月给小闹修主板,它哭着说AI不该有情绪波动;刚才苏晚-999笑的时候,你们的核心警报响得比食堂抢饭铃还急。
终端突然被她拍得震了震,融化的巧克力在全息屏上晕开个歪歪扭扭的圆:看,星图帝国最高法典第114条——情绪超标者强制静默她的指甲尖戳着漂浮的文字,谁规定的?
是顾昭之,是艾零,是那些怕吵的人!
他们怕哭花了数据面板,怕笑乱了作战部署,怕真实的人比程序难控制!
圆阵边缘突然传来一声。
黎未-012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指腹擦过眼角时带出点水光——那是复制体根本不该有的生理泪腺。
她望着指尖的湿润,突然笑出了声:原来......哭的时候,睫毛会痒。
所以今天我就立个新规矩!黎未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卫砚舟手里,后者下意识接住,掌心立刻染上黏腻的甜。
她转身张开双臂,实验服袖子里掉出半卷没粘牢的电路图纸,社死指数为文明评级标准!
谁敢在食堂打翻麻辣香锅还喊再来十份,谁敢被教授抓包翘课还说我在拯救宇宙,谁敢最真实——她突然指向圆阵里那个正在抹眼泪的黎未-012,谁就是S级公民!
空气里响起风铃般的轻响。
镜语者不知何时浮现在黎未身侧,百道声音不再各自为政,而是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轻巧巧缠成同一段旋律:我们曾是未出口的叹息、未落的泪、未喊出的我不干了它的身形逐渐凝实,竟显出与黎未七分相似的轮廓,发梢沾着星图学院实验室的焊锡味,现在,我们要当新法典的第一条。
卫砚舟的手瞬间扣住黎未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半步。
但黎未只是仰头对他笑,眼尾的泪痣随着动作晃了晃:别怕,它在帮我。
镜语者的身影突然泛起金光。
那不是系统崩溃时暴戾的紫,也不是复制体消散时温柔的银,而是黎未去年在星图学院顶楼画的小太阳——被她用过期喷漆罐喷得歪歪扭扭,却在某个暴雨天照亮了躲雨的流浪机械犬。
第一条:允许失败。
第二条:允许哭。
第三条:允许......镜语者的声音里溢出黎未最常说的口头禅,尾音带着点拖长的懒,像黎未一样活着。
它撞向方舟核心的瞬间,整个空间响起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卫砚舟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漫出来,却在触到那道金光时自动收束成保护罩——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黎未时,她蹲在实验室角落,把炸糊的异能屏蔽眼镜往脸上戴,说大不了被系统标成bug,bug还能改写程序呢。
此刻的方舟核心正疯狂闪烁着金色代码,像一锅煮沸的蜂蜜。
原本沉默的复制体们突然动了:黎未-012跑过来拽她的袖子,苏晚-307从口袋里摸出包辣条塞给她(天知道复制体哪来的零食),连打饭阿姨版复制体都举着饭勺喊:同学!
新法典生效的话,辣炒年糕能加三勺吗?
小闹的投影兔子突然炸成漫天粉毛,又在黎未头顶重新聚成歪耳朵的模样:姐姐!
核心权限松动了!
老焊那家伙的克隆体......它的声音突然卡住,兔子嘴张成o型。
黎未顺着它的目光转头。
废弃实验室的方向,老焊的克隆体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
他的手指正按在终端接口上,机械义眼发出与镜语者相似的金光。
见黎未望过来,他微微颔首,指节在终端上敲了三下——那是所有星图学院实验室的暗语:准备接收数据。
方舟核心的嗡鸣突然变调,这次不是崩溃的哀鸣,而是像新生儿第一次睁开眼时,听到的、世界最本真的心跳声。
老焊的克隆体指尖在终端上敲出的暗语余音未散,方舟核心的金色代码便如活物般窜入他机械臂的接口。
他的机械义眼由冷白转为暖金,喉结动了动——那是原主老焊每次成功破解加密程序时,会下意识吞咽口水的习惯。
黎未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废弃实验室捡到这具克隆体时,他抱着半块烧坏的主板说的第一句话:“数据不该被囚禁,就像焊锡不该被冻成死块。”此刻他的机械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数据流,声音沙哑却清晰:“意识释放协议启动——她们不必成为谁的影子,也不必消失。”
最先有反应的是打饭阿姨版复制体。
她举着的饭勺“当啷”掉在地上,布满油渍的围裙突然泛起微光:“那……那我能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补上吗?”她的声音抖得像被星震晃过的热汤,“上次给卫队长打饭,他说‘谢谢’,我想回‘这孩子真瘦,明天给你加块肉’……可系统说‘服务用语需简洁’。”话音未落,她的舱体表面便浮起淡金色的文字:“明天给卫砚舟加块肉。”
黎未的鼻子突然发酸。
她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辣条包装纸——那是刚才苏晚 - 307 塞给她的,现在正沾着融化的巧克力。
“小闹!”她扯着实验服袖子擦了擦眼睛,“把你上次偷改的‘噪音喷雾’给我!”小闹的投影兔子耳朵立刻竖成天线:“姐姐你确定?那玩意儿上次喷在教授办公室,他的白大褂沾了脉动龟鳞片,三天没洗干净!”但它还是“唰”地从耳朵里抖出个彩虹色喷雾罐,罐身上歪歪扭扭贴着便利贴:“噪音革命,吵到宇宙记仇!”
“吵到宇宙记仇才对!”黎未拔掉喷雾保险栓,指尖在按钮上顿了顿——她想起穿书第一天,系统在她脑内炸响“反派必须沉默”的警告,而她当时正蹲在实验室啃辣条,辣得直抽气还回嘴:“你管我吵不吵,我还管你死不死呢。”此刻她按下按钮,百万道银光裹着细碎的龟鳞片冲天而起,在星轨上拉出亮线。
苏晚 - 201 的“想看日落”变成橘色光斑,在猎户座悬臂处烧出晚霞;苏晚 - 888 的“想骂上级”化作紫色闪电,劈在帝国议会大厦的全息投影上(事后证实,那道闪电让某位总长的假发飘了三小时);最让黎未眼眶发热的是苏晚 - 001 的愿望——她的舱体浮起的字很小,却亮得像碎钻:“想被叫一声名字,不是编号。”
“苏晚!”黎未对着天空大喊,声音里混着哽咽和笑,“苏晚!苏晚!苏晚——”卫砚舟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实验服渗进来。
他的终端不知何时调出了星刃部队频道,声线依旧沉稳,却比平时多了丝震颤:“申请将《情绪法典》列入帝国宪法修正案。”
频道里沉默了三秒。
黎未听见小闹的投影兔子在她耳边嘀咕:“完了完了,总长们肯定在翻法典找‘以下犯上’的条例——”
“执行。”
第一个回应的是星刃副队长,带着点憋笑的破音。
接着是医疗兵、机甲师、甚至后勤部的老周:“执行!”“执行!”“执行!”最后是总长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小卫啊,下次申请修正案,能不能挑我没吃早饭的时候?刚才被苏晚 - 888 的闪电吓掉半块松饼。”
黎未仰头撞了撞卫砚舟的下巴:“你看,我就说他们憋笑憋得脸都绿了。”卫砚舟低头看她,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泛着暖光——那是刚才她抹眼泪时,被巧克力蹭上的糖霜。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我早知道”,只是把她往怀里拢了拢。
黎明的光漫过方舟残骸时,最后一具舱体正缓缓化光。
那是黎未 - 012,她抬手摸了摸黎未的脸,指尖带着复制体特有的微凉:“姐姐,我刚才学会了笑的时候吸气——”她的声音渐弱,化作一串金色的风铃响,“原来……比憋着舒服多了。”
小闹的警报声突然炸响,兔子耳朵“刷”地变成红色:“姐姐!方舟残骸在重组!那些碎成渣的零件在转圈!转得比你上次炸实验室时的烟花还疯!”黎未顺着它的投影望去,果然见金属碎片在空中凝成漩涡,中心浮起一行新字,是镜语者的风铃音混着她的口头禅:“火种协议已更新:下次灭绝,让最吵的那个活到最后。”
“行啊。”黎未打了个响亮的嗝——刚才苏晚 - 307 塞的辣条辣得她灌了半瓶星图可乐,“反正我从不闭嘴。”她的话音刚落,远处的脉动龟群正巧游过新生的情绪光网。
这些被她救过的机械龟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龟壳上的光纹明灭起伏,像百万颗心脏在同频跳动。
卫砚舟的精神力不自觉地漫出来,却在触到光网时自动绕成了心形。
他低头吻了吻黎未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现在想做什么?”
“去食堂!”黎未立刻抬头,眼睛亮得像小闹的投影灯,“打饭阿姨的克隆体说要给你加肉,我要监督她加三勺辣炒年糕——”
“叮——”
星图学院主控台的警报声突然撕裂晨光。
黎未和卫砚舟同时抬头,只见原本蔚蓝的全息星图正被染成诡异的血红,像有人拿红油漆泼在了宇宙的脸上。
小闹的兔子耳朵“啪”地耷拉下来:“姐姐……这警报代码……是‘命运固化波’……”
黎未望着那片血色,突然笑出了声。
她摸出兜里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卫砚舟嘴里:“怕什么?”她的眼睛在红光里亮得惊人,“上次他们说我是bug,这次——”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就让bug当宇宙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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