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赏花宴（下）
御前侍卫副统领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将尚处于混乱和惊愕中的众人彻底震醒。
那假扮太监的巧云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被侍卫锋锐的目光和威严的喝问一吓，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越是这般模样，越是显得心中有鬼。
“陛下，此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臣请将其带下详查！”副统领抱拳向皇帝请示。他心中已然将此事与之前得到的“提醒”联系起来，断定这“小太监”必是阴谋一环。
皇帝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好好的赏花宴，先是贵女落水，又揪出形迹可疑的内侍，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他目光威严地扫过瘫软的巧云，又瞥了一眼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神躲闪的苏浅月，最后落在试图维持镇定的宁老太妃身上。
“准！”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给朕仔细查问！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宫中兴风作浪！”
“遵旨！”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的巧云架了起来，拖了下去。巧云吓得连求饶都忘了，只是绝望地看向苏浅月的方向。
苏浅月接触到巧云那绝望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几乎要晕厥过去。巧云是她最得力的心腹，知道她太多秘密！一旦招供……她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宁老太妃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为苏浅月或者说为那个“小太监”分辩几句，但在皇帝那明显不悦的目光下，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清璃，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有惊疑，更有一丝被打破计划的愠怒。
场面一时寂静得可怕。落汤鸡般的苏浅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之前的精心打扮和温婉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羞耻。周围的贵女命妇们看向她的目光，也从最初的同情（若她真是为救太妃）变成了鄙夷、怀疑和幸灾乐祸。
皇帝显然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他目光转向那名救人的宫女，语气稍缓：“你很好，临危不乱，身手敏捷，救了苏小姐，也免了更大的乱子。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当差？”
那宫女不卑不亢地跪下回话：“回陛下，奴婢名唤青鸾，原在浣衣局当差，因略通水性，今日临时被调来湖边伺候。”
浣衣局？临时调派？这番说辞天衣无缝，任谁也查不出与靖国公府有丝毫关联。
“嗯。”皇帝点了点头，“今日救人有功，擢升一级，调往……”他沉吟片刻，“就调去皇后宫中伺候吧。赏银百两。”
“谢陛下隆恩！”青鸾叩首谢恩，声音平稳，不见丝毫激动。
这番处置，看似褒奖了宫女，实则更是对苏浅月无声的鞭挞——你一个官家小姐，还需要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来救！而且皇帝并未对苏浅月的“救太妃”行为有任何表示，其态度已然明了。
苏浅月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羞愤欲死。
皇帝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语气恢复了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过是场意外，都散了吧。” 他这是要将影响压到最低，毕竟涉及官眷和宫中体面。
“恭送陛下，皇后娘娘——”众人齐声行礼。
圣驾离去，笼罩在水榭上方的低气压却并未完全消散。众人心思各异地开始陆续退场，经过苏浅月身边时，目光都带着异样。
苏氏早已脸色铁青，上前勉强扶起浑身冰冷、失魂落魄的苏浅月，连告退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清璃站在原地，看着苏氏母女仓惶离去的背影，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她知道，经此一事，苏浅月精心营造的形象已大打折扣，至少在明面上，短期内是难以翻身了。而那个被带走的巧云，就像一颗埋下的钉子，随时可能引爆更多的秘密。
【叮！成功改变重要配角‘苏浅月’命运节点‘落水救驾’，阻止其气运提升及对宿主的陷害。任务‘逆转花宴’完成！奖励发放：能量点500，解锁新功能‘气运短暂干扰（初级）’。当前总能量点：75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和新的能力。沈清璃心中微松，这场仗，她赢了第一回合。
她感受到一道冰冷而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来自顾晏舟。他定然将今日的变故与她联系了起来。或许，他更加确信了她“知道”些什么。
她也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来自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萧景珩。他并未看她，只是在经过她身侧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但沈清璃清晰地看到，他负在身后的手，极其快速地对她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盟友的默契，在不言中建立。
沈清璃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随着散去的人流，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御花园，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宫道转角时，一个玄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晏舟。
他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俊美却冰冷的面容笼罩在明暗交错之中。他那双凤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璃，里面翻涌着沈清璃看不懂的深沉浪潮——有审视，有探究，有被挑衅的怒意，还有一丝……仿佛找到同类般的奇异光芒。
沈清璃停下脚步，抬眸与他对视，神色平静，心中却瞬间警惕到了极点。
两人就这样在寂静的宫道旁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
良久，顾晏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打破了沉默：
“沈清璃。”
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全名全姓的疏离，也不是充满怒意的质问，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笃定的语气。
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低下头，目光如同最幽深的寒潭，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沈清璃的耳畔：
“你果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那弧度中，带着宿命般的嘲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们……”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
“……是一样的。”
摊牌了！顾晏舟亲口承认了他们“是一样的”！这无疑证实了他也拥有前世的记忆！两个重生者，带着对彼此的血海深仇和宿命纠葛，在这全新的棋局上再次狭路相逢！知晓了一切的顾晏舟，接下来会如何对待沈清璃？是更疯狂的报复，还是……别的？沈清璃又将如何面对这个知晓她所有“底牌”的、最危险的敌人？跨越两世的生死博弈，进入了全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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