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新婚燕尔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珩安静的睡颜。他的一只手臂仍环在她的腰间，是一种无意识的占有与保护姿态。
她轻轻挪动身子，想要起身，却不料惊动了他。
“这么早？”萧景珩睡眼惺忪，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今日要接受命妇朝贺，需早些准备。”沈清璃轻声解释，指尖无意间划过他胸前的伤疤——那是北疆战场上留下的印记。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让她们多等片刻又何妨？我的王妃昨夜劳累，该多休息会儿。”
沈清璃脸颊微红，轻轻推他：“莫要胡说。”
二人笑闹片刻，终究还是起身了。
侍女们鱼贯而入，伺候梳洗。沈清璃坐在镜前，由着侍女为她梳妆。今日是她作为珩王妃第一次正式接受命妇朝贺，妆扮上既要显王妃威仪，又不能过于张扬。
“王妃，戴这支凤钗可好？”侍女捧来一支赤金点翠凤钗。
沈清璃摇头：“太过招摇。就戴王爷昨日送的那支白玉簪吧。”
梳妆完毕，沈清璃起身。她身着藕荷色宫装，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发间只簪着那支白玉并蒂莲簪，简约而不失身份。
萧景珩从身后走来，将一枚玉佩系在她腰间：“这是我王府的令牌，见它如见我。”
沈清璃抚摸着温润的玉佩，心中明了这不仅是信物，更是权力的象征。
早膳后，萧景珩入宫议事，沈清璃则前往花厅接受命妇朝贺。
花厅内，早已坐满了各路命妇。见她到来，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参见王妃。”
沈清璃从容落座，微笑抬手：“诸位夫人请起。”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她认出不少熟悉的面孔——安郡王妃、丞相夫人、几位尚书家的女眷，还有...顾家大夫人，顾晏舟的遗孀。
顾大夫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垂首，神色复杂。
“王妃新婚，我等特来恭贺。”安郡王妃率先开口，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听闻王妃近日在整顿王府事务，真是辛苦了。”
沈清璃微笑以对：“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倒是安郡王妃年事已高，还亲自前来，本宫心感不安。”
轻轻一句，既回应了试探，又点明了自己女主人的身份。
接下来，命妇们依次上前献礼，说着恭维的话。沈清璃应对得体，既不显得高傲，又不失王妃威仪。
轮到顾大夫人时，她献上一对翡翠玉镯，低声道：“妾身恭贺王妃新婚。亡夫...生前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海涵。”
沈清璃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中并无快意，反而有些怜悯。顾晏舟罪有应得，但他的家人却是无辜的。
“顾夫人言重了。”沈清璃温和道，“往事已矣，夫人保重身子要紧。”
顾大夫人眼中闪过诧异，随即化为感激：“谢王妃宽宏。”
朝贺结束后，沈清璃独留顾大夫人说话。
“顾夫人日后有何打算？”沈清璃问。
顾大夫人苦笑：“顾家已败，妾身准备带着孩儿回江南老家。”
沈清璃沉吟片刻：“若夫人不嫌弃，本宫在江南有几处产业，正缺人打理。夫人若有意，可代为管理。”
顾大夫人怔住，随即明白这是沈清璃在给她一条生路，连忙起身行礼：“王妃大恩，妾身没齿难忘！”
送走顾大夫人，沈清璃揉了揉太阳穴。作为王妃，她不仅要打理王府，还要妥善处理这些人情往来。
“王妃，王府的账册和人员名册都已送来，请您过目。”管家恭敬地呈上一叠册子。
沈清璃点头，开始翻阅。珩王府产业庞大，除了朝廷俸禄，还有多处田庄、铺面，以及萧景珩母妃留下的嫁妆。
这一忙就到了午后。
萧景珩回府时，见到的便是沈清璃埋首账册的情景。
“这些事交给下人便是，何必亲力亲为？”他走上前，轻轻为她按摩肩膀。
沈清璃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既为王妃，总要了解家中事务。况且...”
“况且什么？”
“我发现王府的账目有些蹊跷。”沈清璃指着账册上的一处，“这几个田庄，年年报亏，可据我所知，那些都是上等良田，不该如此。”
萧景珩蹙眉：“我常年在外，府中事务多交由下人打理，难免有疏漏。”
“我已命人暗中调查，”沈清璃道，“若真有人中饱私囊，定不轻饶。”
萧景珩欣赏地看着她：“有你在，我放心。”
三日后，调查有了结果。果然有几个管事勾结，虚报账目，中饱私囊。
沈清璃当机立断，撤换所有涉事管事，提拔了几个能力出众的下人接任。同时重新订立府规，明确赏罚。
一番整顿，王府上下焕然一新，下人们对这位新王妃又敬又畏。
这日，沈清璃正在查看沈家送来的账册，萧景珩走了进来。
“在看什么？”
“沈家的商业账册。”沈清璃抬头，“父亲说既已出嫁，这些也该交给我打理了。”
萧景珩在她身边坐下：“沈家商业网络遍布全国，你接手后有何打算？”
沈清璃沉吟道：“我在想，或许可以将王府与沈家的资源整合。沈家有商路，王府有势力，若能结合，必能发挥更大效用。”
萧景珩眼中闪过赞赏：“与我不谋而合。不过...”
“不过什么？”
“朝中对此必有非议。”萧景珩道，“亲王与商贾勾结，难免引人诟病。”
沈清璃微笑：“明面上自然要避嫌。但暗中，我们可以通过可信之人操作。”
“你已有人选？”
“顾大夫人。”沈清璃道，“她出身商贾之家，精通商务，且如今顾家败落，她需寻出路，正是可用之人。”
萧景珩若有所思：“你信得过她？”
“我查过，她对顾晏舟所为并不知情，且为人正直。更重要的是，她欠我们一个人情。”沈清璃分析道，“施恩于人，不如予人生路。她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萧景珩点头：“你既已考虑周全，便按你的意思办。”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璃开始着手整合手中资源。她通过顾大夫人，将王府的势力与沈家的商业网络逐步结合，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情报与商业系统。
这日，她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忽听侍女来报：“王妃，门外有位姓墨的公子求见。”
沈清璃心中一喜：“快请！”
墨影快步走入，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
“参见王妃。”
“不必多礼。”沈清璃忙问，“事情办得如何？”
墨影取出一本册子：“按王妃吩咐，已在各主要商路设立情报点。这是各地负责人的名单和联络方式。”
沈清璃接过册子，仔细翻阅：“很好。边关那边可有消息？”
“北狄战败后，边境局势趋于平稳。但近来有传闻，说二皇子与西戎部落来往密切。”
沈清璃蹙眉：“西戎...”
大周西境，西戎部落一直是个隐患。若二皇子真与西戎勾结，必有所图。
“继续监视，旦有异动，立即回报。”
“是。”
墨影退下后，沈清璃独坐沉思。朝中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二皇子、西戎、还有那个一直未露面的神秘人...前路依然艰险。
晚膳时分，沈清璃将墨影带来的消息告知萧景珩。
“西戎...”萧景珩沉吟，“若二哥真与西戎勾结，目的恐怕不只是皇位那么简单。”
“王爷何出此言？”
“西戎部落分散，若无重大利益，不会轻易联合。”萧景珩分析道，“除非...他们找到了共同的敌人。”
“大周？”
萧景珩摇头：“不完全是。我怀疑，他们是在图谋边境的商路。”
“商路？”
“西域商路。”萧景珩取出一张地图，“自北狄战败，西域商路重新开通，利润丰厚。若控制这条商路，等于掌控了大周与西域贸易的命脉。”
沈清璃恍然：“所以二皇子与西戎勾结，是想通过控制商路来积累财富，与王爷抗衡？”
“很有可能。”萧景珩点头，“财富即是兵力。有了足够的财力，他就能招兵买马，与我一较高下。”
沈清璃沉思片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发制人？”
“你的意思是...”
“与其让他们控制商路，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将商路牢牢掌握在手中。”沈清璃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通过正规的边境互市，既能为朝廷增加税收，又能遏制二皇子的野心。”
萧景珩眼中闪过激赏：“好主意！我这就着手拟定边境互市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日，萧景珩忙于拟定互市计划，沈清璃则继续整合手中的资源。王府与沈家的势力在她的巧妙运作下，逐渐融合成一个全新的网络。
这日，沈清璃正在查看各地情报，忽然发现一件蹊跷事。
“这几处商路，近来频频遭遇马贼袭击，”她指着情报对萧景珩说，“时间地点都太过巧合，不像是普通盗匪。”
萧景珩接过情报细看：“确实可疑。这些商路都是通往西域的要道，马贼偏偏在这些地方出没，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二皇子？”
“或是西戎。”萧景珩道，“无论如何，必须尽快解决此事，否则互市计划难以推行。”
沈清璃沉吟：“或许...我可以亲自走一趟。”
“不可！”萧景珩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我有分寸。”沈清璃坚持，“这些商路关系到沈家与王府的利益，我必须亲自查看。况且...”
她微微一笑：“有墨影和暗卫保护，不会有事。”
萧景珩仍不放心，但见沈清璃态度坚决，知道拗不过她，只得让步：“多带些人手，凡事小心。”
三日后，沈清璃带着一队护卫，悄悄离开京城，前往边境。
第一站是河西府，这里是通往西域的重要通道，也是近来马贼最猖獗的地方。
河西知府听说王妃亲至，慌忙出迎。
“下官参见王妃！”
“知府大人请起。”沈清璃免了他的礼，直接切入正题，“本宫此行，是为商路马贼之事。还请大人详细说明情况。”
知府不敢怠慢，忙道：“回王妃，这些马贼神出鬼没，专抢往来商队。下官多次派兵围剿，都无功而返。”
“可曾擒获活口？”
知府摇头：“马贼极其凶悍，宁可自尽也不肯被擒。”
沈清璃蹙眉：“带本宫去看看最近的事发地点。”
在知府的陪同下，沈清璃查看了几处马贼出没的地方。她仔细观察地形，发现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易守难攻，且靠近西戎部落的领地。
“王妃看出了什么？”墨影问。
沈清璃指着远处的山峦：“你看那些山路，明显是经过精心修整的。普通马贼，怎会费心修路？”
“王妃的意思是...”
“这些不是普通马贼，”沈清璃断言，“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伪装的。”
墨影震惊：“军队？哪里的军队？”
沈清璃目光深邃：“西戎部落的军队。他们伪装成马贼，目的是阻断商路，为二皇子日后控制商路做准备。”
当晚，沈清璃修书一封，将发现告知萧景珩。
十日后，她回到京城。萧景珩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辛苦了。”他执起她的手，眼中满是关切。
沈清璃微笑：“幸不辱命。”
回到王府，沈清璃将沿途所见详细告知萧景珩。
“果然如我们所料，”萧景珩神色凝重，“二哥与西戎勾结，意图控制商路。”
“我有一计，”沈清璃道，“既然他们伪装马贼，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我们也派人伪装成商队，引蛇出洞。”沈清璃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待他们出手，一举擒获，人赃并获，看二皇子如何辩解。”
萧景珩抚掌称赞：“妙计！”
三日后，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从京城出发，前往西域。商队中混入了王府的精锐侍卫，由墨影亲自带队。
与此同时，萧景珩将一份文书交给沈清璃。
“这是什么？”沈清璃接过文书。
“边境互市的详细计划，”萧景珩道，“我想请你参谋，看看还有何需要完善之处。”
沈清璃翻开计划书，仔细阅读。计划十分周详，从市场选址、税收政策到安全管理，面面俱到。
“计划很好，”她看完后说，“但有一处疏漏。”
“何处？”
“商队保护。”沈清璃指出，“互市开通后，往来商队必会增多。若没有完善的保护机制，难保不会再次出现马贼之患。”
萧景珩点头：“说得是。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
沈清璃沉吟片刻：“可设立专门的商队护卫，由朝廷统一管理。既可保障商队安全，又能安置部分退伍兵士，一举两得。”
“好主意！”萧景珩赞赏道，“我这就将这一条加入计划。”
半个月后，墨影带回好消息——伪装马贼的西戎士兵被当场擒获，已押解回京。
人赃并获，二皇子与西戎勾结之事再也无法隐瞒。
皇上震怒，下旨彻查。二皇子被软禁府中，势力大损。
借此机会，萧景珩呈上边境互市计划。皇上大加赞赏，下旨即刻推行。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谁都看得出，经此一事，萧景珩的储君地位已不可动摇。
是夜，沈清璃与萧景珩在院中对弈。
“互市计划推行顺利，王爷该放心了。”沈清璃落下一子，微笑道。
萧景珩执子沉吟：“计划虽好，执行却需得力之人。我在想，该派谁去主持互市事宜。”
沈清璃眼中闪过狡黠：“我倒有个人选。”
“谁？”
“顾大夫人。”沈清璃道，“她精通商务，且熟悉边境情况，是最佳人选。”
萧景珩挑眉：“你对她倒是信任有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清璃微笑，“况且，她已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原来，在整合资源的过程中，顾大夫人表现出色，不仅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为沈清璃提供了许多宝贵建议。
萧景珩点头：“既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办。”
棋局终了，萧景珩以半子获胜。
“王爷棋艺精进不少。”沈清璃笑道。
“是王妃承让了。”萧景珩执起她的手，“清璃，有你在身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沈清璃靠在他肩上，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满是宁静。
然而，在这宁静之下，她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二皇子虽被软禁，但他的势力并未完全清除。那个神秘人也一直未曾露面。
前路，依然充满未知。
但无论如何，有身边这个人相伴，她无所畏惧。
“王爷，”她轻声道，“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与你并肩同行。”
萧景珩握紧她的手：“此生不负。”
月光如水，洒在相拥的二人身上，静谧而美好。
而在遥远的西境，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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