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宴会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宾客们带着满腹的八卦和各异的神色离去,偌大的老宅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虚假的热闹,只剩下冰冷而沉重的现实。
萧御甚至没有等到所有客人离开。
在母亲说完那番话,他霍然起身之后,便紧紧攥着虞颜冰凉的手,在满堂宾客惊愕、探究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近乎强硬地将她带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宴会厅。
他甚至没有去看母亲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他亲自开车,一路上一言不发,下颌线绷得极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虞颜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眼泪早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无声流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麻木。
颈间的星星吊坠贴着皮肤,不再温暖,反而像一块冰,提醒着她刚才那场赤裸裸的羞辱。
将她送回公寓楼下,萧御才松开一直紧握着她手,他的手心和她一样冰凉。
“上去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
他抬手,想如同在天台那般,为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指尖却在触及她冰冷肌肤的瞬间,僵硬地停住了。
最终,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等我。”
说完,他转身,重新坐进驾驶室,黑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是逃离,而是奔赴另一个战场。
萧御再次回到老宅时,宅邸已彻底安静下来,佣人们也早已回避。
巨大的水晶吊灯熄灭了,只留下廊下几盏昏黄的古式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将庭院内的枯枝投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他径直走向二楼那间他父亲生前最常待的书房。
推开沉重的红木雕花门,里面只开着一盏绿色的古董台灯,光线幽暗。
萧母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背对着门,望着窗外漆黑的庭院。
她已换下了宴会上的旗袍,穿着一身深紫色的真丝睡袍,头发披散下来,少了几分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居家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听到开门声,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送她回去了?”
萧御反手关上门,沉重的木门合拢,隔绝了内外。
他没有往前走,就站在门口,如同一尊冷凝的雕塑,目光直视着母亲的背影。
“您今天,过分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任何愤怒的质问都更显压抑。
萧母缓缓转动座椅,面对着他。
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过分?御儿,我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萧家好。难道要等到她真的缠上你,闹得满城风雨,让萧家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我才算不过分吗?”
“她不会!”萧御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清楚!”
“你清楚?”
萧母嗤笑一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睡袍曳地,无声却带着巨大的压力,“你清楚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世?清楚她身上那股永远洗脱不掉的小家子气?还是清楚她和她那个家庭,未来会像水蛭一样吸附在萧家身上,榨干你的价值?”
“母亲!”萧御厉声打断她,眼中燃着熊熊烈火,“请您尊重她,也尊重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
萧母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眼神里没有母亲的慈爱,只有属于家族掌权者的冷酷与算计。
“萧御,你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萧家唯一的继承人,萧氏集团的总裁!你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你个人的选择,它是巩固联盟、拓展版图最重要的筹码!那个虞颜,她能给你什么?除了所谓的‘爱情’这种虚无缥缈、最不可靠的东西,她还能给你什么?!”
“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
萧御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猛地向前一步,与母亲针锋相对,“我不需要靠婚姻来换取什么!萧氏发展到今天,靠的是实力,不是联姻!”
“幼稚!”
萧母猛地一拍身旁的花梨木茶几,上面的白玉茶杯震得哐当作响,“没有你父亲当年和我娘家的支持,没有这些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萧氏能有今天?你现在坐拥一切,就以为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御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眼神也变得无比冰冷决绝:“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那个虞颜,就休想踏进萧家大门一步!你如果执意要跟她在一起……”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在萧御的心上:
“那就不仅仅是失去我这个母亲那么简单。我会动用我的一切力量和你在董事会的对手联手,收回你对公司的管理权!萧家,不会交到一个被女人冲昏头脑、置家族利益于不顾的人手里!”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台灯幽绿的光映在萧御脸上,他的表情凝固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养了他、此刻却用最残酷的方式逼迫他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断绝母子关系?收回公司管理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反对,这是宣战。
是逼他在家族、事业和他所爱的女人之间,做一个彻底的、残忍的割舍。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萧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他抬起眼,看向母亲,眼中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在这一刻沉淀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所以,在您心里,家族的利益,公司的权柄,永远高过您儿子的幸福,是吗?”
萧母眼神微动,但依旧强硬:“你的幸福,必须建立在萧家稳固的基础上!”
“好。很好。”
萧御点了点头,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母亲的距离,仿佛要划清界限。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青松,目光决绝如同赴死的战士。
他看着母亲,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足以撼动整个萧家根基的话:
“那么,公司,我可以不要。”
萧母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萧御却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疯狂与坚定:
“萧家的光环,我也可以不要。”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的话语,如同誓言,重重地回荡在这间充满压抑传承气息的书房里:
“但是,她,我必须守护。”
说完,他不再看母亲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晃了一下的身形,决绝地转身,猛地拉开了书房的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沉重的关门声,如同一个时代的落幕,在寂静的老宅里,发出绝望的回响。
幽暗的书房里,只剩下萧母一人,僵立在原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计划失控的、惊怒交加的神情。
她以为的杀手锏,竟然……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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