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南山的晨雾总比别处浓些，像被人用灵力揉碎的棉絮，缠在青黑色的崖壁上迟迟不散。李致远提着个半旧的藤箱走在前面，玄色法袍下摆扫过沾露的茅草，留下一串浅浅的湿痕。他侧脸转向身后的韩立，声音裹在雾里显得有些闷：“再走三里就到集市了，你那药鼎收好了？别露了怯。”
韩立应了声，指尖悄悄攥紧了储物袋的系带。袋里的小鼎是黄家村所得，虽不算顶尖，却胜在实用，最适合炼制黄龙丹这类中阶丹药。
“发什么呆？”李致远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看，那就是散修集市的入口。”
韩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雾渐渐散开，露出一片依山而建的临时集市。数十个简陋的摊位沿着山道铺开，有的搭着油布棚，有的干脆在地上铺块粗布，上面摆着各色法器、符箓和药材。空气中混杂着丹火的焦香、符箓的朱砂味，还有散修们低声讨价还价的声音，热闹得像是凡间的庙会。
两人找了个靠边的空位，李致远从藤箱里取出一块青石板铺在地上，又拿出两个玉瓶放在上面当样品。韩立则在一旁小心地布置聚灵阵，指尖掐诀，几道淡绿色的灵光落在石板四周，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这阵法虽简单，却能护住丹药的灵气不流失，也能让路过的散修一眼看出丹药的品质。
“好了，开始吧。”李致远拍了拍手，冲韩立点头。
韩立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里取出药鼎，又拿出黄龙草、凝露花等药材。他指尖燃起一缕淡蓝色的丹火，小心翼翼地探入药鼎底部。丹火遇鼎即燃，化作一圈温润的红光包裹住鼎身。他左手掐着控火诀，右手将药材按顺序投入鼎中，黄龙草刚一入鼎，就析出一层淡淡的金色灵光，那是百年药材特有的灵气波动。
周围很快围过来几个散修，都是来集市淘货的。有人凑过来看热闹，见韩立炼丹的手法娴熟，火控得稳，忍不住低声议论：“这小哥看着年纪不大，炼丹的手艺倒挺地道。”
“你看那鼎里的灵光，像是百年份的黄龙草！”另一个穿灰袍的散修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些，“要是用百年药材炼黄龙丹，那品质绝对差不了！”
半个时辰后，第一炉丹药炼成。韩立掐诀打开鼎盖，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散开，引得周围的人都吸了吸鼻子。他将丹药倒入玉瓶，瓶盖刚一合上，玉瓶表面就凝出一层淡淡的白霜——那是灵气太足凝结而成的，是上等丹药的标志。
“上等黄龙丹！”李致远拿起一个玉瓶晃了晃，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二十块下品灵石一瓶，限购两瓶，要的抓紧。”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黄龙丹是散修们常用的丹药，能快速补充灵力，尤其适合炼气修士。市面上常见的都是用十年或五十年药材炼制的中下品丹药，像这种用百年药材炼出的上等货，几乎是可遇不可求。
“我要两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刚才那个灰袍散修，他急忙掏出下品灵石递过来，生怕慢了一步就被人抢光。
韩立接过灵石，递给他两个玉瓶。那散修拿到丹药，迫不及待地打开闻了闻，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果然是上等货！灵气比我上次买的中品丹足三倍！”
有了第一个买家，后面的人也跟着抢起来。不到一个时辰，韩立炼出的二十瓶黄龙丹就卖得只剩两瓶。摊位前排起了长队，有人没买到，还不甘心地守在旁边，等着韩立炼下一批。
“都别急，按顺序来，每人限购两瓶，谁也别想多买。”李致远站在摊位前维持秩序，他筑基后期的修为摆在那，身上散发出的灵气威压让想插队的人不敢造次。他看了眼身边忙碌的韩立，心里暗自点头——这小子不仅炼丹手艺好，性子还稳，难怪能炼出这么好的丹药。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这位道友，你们的黄龙丹卖得真好，能不能也跟我们换些符箓？”
韩立抬头看去，只见摊位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孩穿着浅粉色的衣裙，手里抱着一叠黄色的符箓，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很活泼。男孩则穿着青色长衫，手里提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各种药材，看起来比女孩沉稳些。
“你们是卖符箓和药材的？”李致远看向他们，“想怎么换？”
“我叫函云芝，这是我哥函云霆。”女孩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男孩，“我们的符箓都是我哥画的，有防御符、攻击符，还有追踪符，品质都是中上等。药材也都是我们自己采的，有几株还是五十年份的。我们想用十张防御符加一株五十年份的青叶草，换两瓶黄龙丹，你看行不行？哦，我还有一支金竺笔，可以提高符篆的成功率。”
李致远看向韩立，见他点头，便说道：“可以。不过我们的丹药是上等货，你们的符箓和药材得让我们看看品质。”
函云霆从木盒里拿出一张防御符和一株青叶草递过来。李致远接过符箓，指尖注入一丝灵力，符箓上立刻浮现出一层淡蓝色的光罩，灵气波动均匀，确实是中上等品质。青叶草的叶片翠绿，根茎完整，灵气也很足，确实是五十年份的。
“行，换了。”李致远拿出两瓶黄龙丹递给函云芝。
函云芝接过丹药，高兴地对韩立说：“道友，你炼丹的手艺真好，下次我们再采到好药材，还来跟你换丹药好不好？”
韩立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函家兄妹刚走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只见一群穿着黑色劲装的修士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走了过来，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脸上带着几分傲气，眼神扫过摊位时，带着明显的不屑。
“就是你们在这卖黄龙丹？”锦衣少年走到摊位前，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致远和韩立。
李致远皱了皱眉，认出他衣服上的标志是燕家堡的：“我们卖丹药，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锦衣少年冷笑一声，“我是燕家堡的燕十三！我们燕家堡有结丹修士坐镇，在这太南山一带，还没有敢不给我们燕家面子的人。你们的黄龙丹，我全要了，多少钱，开个价。”
李致远眼神一冷：“我们的丹药限购，每人只能买两瓶，不卖你全包。”
“限购？”燕十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他身后的几个修士也往前站了一步，身上散发出筑基初期的修为波动，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周围的散修见是燕家堡的人，都悄悄往后退了退，不敢掺和进来。燕家堡在太南山一带确实有些势力，家里有结丹修士，寻常散修根本不敢招惹。
韩立握着药鼎的手紧了紧，指尖的丹火又燃起了几分，却被李致远用眼神制止了。
李致远往前踏出一步，筑基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住燕十三一行人。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燕十三身后的几个修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燕家有结丹修士又如何？”李致远的声音冰冷，眼神里充满了杀意，“他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而我，就在你面前。你以为凭着燕家的名头，就能在我面前撒野？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就像杀一只鸡一样简单？”
他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刺得燕十三浑身发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致远身上的杀意，那是经历过生死搏杀才有的气息，比他在家里见到的那些护卫要可怕得多。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声音都带着哭腔：“前辈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再也不敢了！”
李致远冷哼一声，收起了修为威压：“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燕十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跑了。跑出去老远，他才停下脚步，扶着一棵大树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怨毒的表情：“李致远、韩立……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回燕家堡，让我叔爷爷来收拾你们！到时候，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咬着牙，转身往燕家堡的方向跑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函云霆正站在一棵树下，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函云霆皱了皱眉，转身回到韩立的摊位旁，对李致远和韩立说：“刚才燕十三的话，你们听到了？他要回燕家堡搬救兵，燕家的结丹修士虽然远，但要是真来了，你们恐怕会有麻烦。”
李致远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道友提醒。我们也没想到会招惹上燕家堡的人。”
韩立停下炼丹的动作，看向李致远：“李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卖丹药，还是先离开这里？”
李致远想了想，说道：“我们这次来集市就是为了赚灵石，现在丹药卖得正好，要是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这样，我们再炼最后一炉丹药，卖完就立刻离开太南山，去黄枫谷。燕家堡的人就算想来找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
韩立点头同意：“好，那我们抓紧时间。”
函云芝也凑过来说：“要是你们有需要，我们可以帮你们收拾东西，尽快把丹药卖完。”
有了函家兄妹的帮忙，最后一炉丹药很快就炼好了。这次的丹药品质比之前的还要好，刚一摆出来，就被早就等着的散修们抢光了。李致远和韩立收好书架，将灵石仔细收好，又和函家兄妹道别，便立刻离开了集市，朝着太南山外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走没多久，燕家堡的人就赶到了集市。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紫色法袍的老者，脸上带着几分倨傲，正是燕家的结丹修士。他身后跟着燕十三，还有十几个燕家堡的修士，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找人算账。
“人呢？李致远和韩立在哪？”燕家结丹修士扫视着集市，声音里带着怒意。
燕十三指着李致远他们离开的方向，说道：“叔爷爷，他们刚走没多久，应该还没走远，我们现在追，肯定能追上他们！”
燕家结丹修士冷哼一声：“敢招惹我们燕家堡的人，还想跑？给我追！就算把太南山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李致远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只留下集市上的散修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而此时的李致远和韩立，已经走出了太南山的范围。他们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回头看向太南山的方向，隐约能看到远处有几道灵光朝着这边飞来。
“看来燕家的人追来了。”李致远脸色一沉，“我们得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追上。”
韩立点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张飞行符箓，递给李致远一张：“师兄，我们用飞行符箓，能走得快些。”
两人贴上飞行符箓，身体瞬间轻盈起来，化作两道灵光，朝着远方飞去。他们知道，这次招惹了燕家堡，以后的路恐怕会更加难走，但只要能赚到足够的灵石，提升自己的修为，就算遇到再多的麻烦，他们也有信心应对。
夕阳西下，两道灵光在天际划出长长的弧线，渐渐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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