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塔尖看着近，真漂起来才发现，望山跑死马这话搁海上也一样。又耗了一天多，那黑点的轮廓才逐渐清晰、放大。
等能真正看清全貌时，筏子上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那不是什么想象中的避难所或者完整建筑，而是一座……倾颓的钢铁之塔。
它歪斜地矗立在一片相对平坦、由各种金属残骸和混凝土块堆积而成的“人工陆地上，这“陆地面积不小，像是个废弃的海上平台或者某种设施的基座。
塔身是粗壮的钢铁桁架结构，锈蚀得非常严重，大片大片的红褐色锈迹如同溃烂的疮疤。它向一侧倾斜的角度看着就惊心动魄，感觉随时会彻底倒下。塔身中部以下，缠绕着密密麻麻、已经发黑断裂的线缆和破烂的金属梯子。
塔顶部分已经坍塌了一半，但剩下那部分，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破了好几个大洞的蝶形天线，像朵凋零的金属之花，固执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寂静，破败，带着一种文明死亡后的悲凉。
“这……这啥玩意儿？废弃的信号塔？”陈威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点失望，“还以为有啥好宝贝呢，就一破铁架子？”
李娜却看得眼睛发亮：“信号塔！如果是战前或者灾难初期建立的，里面很可能有独立的能源系统，比如备用发电机！甚至可能有储水设备，或者……通讯设备残留！”
“通讯设备？”聂思思抱着一丝希望，“那……那能联系到外面吗？”
王超的心也热了起来。能源！通讯！如果真如李娜所说，那这里的价值，远超那些垃圾山！
“靠近！小心点！”王超下令，“‘灰灰’，‘长尾巴’，绕着塔飞几圈，看看有没有明显的危险，特别是塔基和入口处。”
翼龙领命而去。筏子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金属平台基座。基座边缘高出水面不少，布满了滑腻的藻类和锋利的贝壳。他们找了个相对平缓的地方，用绳子固定好筏子。
“‘小金’，你留在筏子上空警戒。”王超安排着，“陈威，李娜，跟我上去。思思，你和甜甜还是守着筏子，保持警惕。”
他拿起消防斧，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磨尖铁皮。陈威拎着铁棍，李娜则背上了工具筐，里面装着扳手、螺丝刀和那盒受潮的火柴。
踏上金属平台，脚下传来空洞的回响。空气里是浓重的铁锈味和海水的腥咸。平台很大，散落着各种看不清原貌的机械零件和破碎的绝缘子。
信号塔的基座部分有一个被暴力破坏的、扭曲的金属门，里面黑漆漆的，像怪兽的嘴巴。
“灰灰”飞回来，落在王超身边，低吼一声，摇了摇头，又用爪子指了指那个黑洞洞的门口。
“里面没发现活物，”“王超翻译道，“但它觉得里面……不安全。”
陈威抻着脖子往门里瞅了瞅，啥也看不见：“管他呢，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王超深吸一口气，从工具筐里拿出之前做的、一直舍不得用的简易火把（芦苇杆缠油布），用火柴点燃。跳动的火光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里面是向下延伸的、锈蚀的金属楼梯，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或者是某种类似的黏丝）。
“我走前面，陈威断后，李娜在中间，注意脚下和头顶。”王超举着火把，率先踏入了黑暗之中。
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塌掉。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火把的光线有限，只能照亮周围几米，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下了大约一层楼的高度，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这里像是个控制室或者设备间，但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控制台被砸烂，屏幕碎裂，各种线缆被扯得到处都是，地上散落着文件和碎玻璃。墙壁上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标识和警告语。
“像是……被洗劫过？”李娜小声说，用手拂去一个控制面板上的灰尘。
王超用火把仔细照看四周。破坏痕迹很旧了，积满了灰，不像是新近发生的。
“找找看，有没有还能用的东西，特别是和能源、通讯相关的。”王超低声道。
三人分散开，在废墟中小心地翻找。陈威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上的金属柜子，柜门锁死了，他试着用铁棍撬，纹丝不动。
“超哥，这玩意儿结实！”
王超走过去，用消防斧的斧刃卡进柜门缝隙，和陈威一起用力。
“嘎嘣！”锁芯被蛮力破坏，柜门弹开。
里面是几件叠放整齐的、印着模糊Logo的橙色工装，虽然布满灰尘，但看起来完好。工装下面，竟然放着两把保养得还不错的多功能工具钳！以及几卷绝缘胶布和一小盒未开封的、同样印着Logo的防水火柴！
“好东西啊！”陈威眼睛亮了，拿起工具钳掂量着，这比他那锈铁棍和破斧头好用多了！
李娜则在另一个倾倒的文件柜后面，找到了一个塑料收纳箱，里面是几本厚厚的、用防水材料封装的技术日志，以及几张保存相对完好的、绘制在特殊材质上的电路图和结构图！虽然看不太懂，但绝对是宝贵的资料！
王超自己，在房间中央那个被砸烂的主控制台下面，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金属物体。他费力地把它拖出来，是一个银灰色、带有压力表和阀门的……小型氧气瓶？或者是某种特殊气体的储存罐？标签已经磨损，看不清具体用途，但掂量着里面好像还有存量。
收获不错，但没有他们最希望的发电机或者完好的通讯设备。
“继续往下？”陈威指了指房间另一头，一个通向更下层的、黑漆漆的楼梯口。
王超犹豫了一下。火把已经烧掉一小半了。
“再下一层。如果还是没发现，就撤。”他做出了决定。
第二层更加昏暗，空气也更加浑浊，带着一股机油和霉菌混合的怪味。这里堆满了各种备用零件和损坏的设备，像个仓库。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手动净水器的残骸，核心部件已经损坏，但一些滤芯看起来还能用。李娜如获至宝地收了起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王超的火把光芒扫过墙壁，突然定格在一处。
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老式的机械密码锁。门周围的墙壁相对完好，没有明显的破坏痕迹。
这门后面，会是什么？
备用能源室？通讯核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王超走到门前，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他检查了一下密码锁，是那种需要转动数字盘的机械锁。
“要密码……”李娜凑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这种锁很难暴力打开。”
希望似乎就在门后，却被一把锁无情地挡住。
王超看着那冰冷的密码盘，又看了看手中跳动的火把。
是放弃，还是想办法打开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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