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把自行车票夹进农技手册时,指尖在2023三个数字上轻轻蹭了蹭。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票角那圈毛边儿上跳,像他这三个月攒积分时蹦跶的心跳——帮老李家修了七次犁,替王婶挑了二十担水,连张大山家那只总偷啄菜苗的芦花鸡,都是他蹲在后院守了三夜才逮着的。
咳咳......
一声闷咳像块石头砸进静夜里。
杨靖手一抖,手册地掉在炕沿。
他扑过去时,奶奶正蜷在旧棉被里,脊背抖得像被风吹的高粱秆。
他摸黑抓过床头的搪瓷缸,递到老人嘴边,喝点水?
奶奶摆摆手,喉间还响着破风箱似的呼噜声:靖儿......我梦见咱家粮缸满了......你爹娘也回来了......昏黄的油灯光里,她眼尾的皱纹被拉得老长,他们说......说这日子......甜着呢......
杨靖喉咙突然发紧。
他替奶奶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被面磨得发亮的补丁——那是他去年用化肥袋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像小满子画的自行车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地一响:检测到宿主亲属杨赵氏(68岁)呼吸系统衰竭,推荐兑换【川贝枇杷膏】(古方浓缩型),可延续生命体征30天,消耗积分300。
他猛地直起腰。
月光正好爬过窗台,照亮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当前积分1200,距离自行车票的2400,还差1200。
换票就能买永久牌,拉货去县城能多赚工分,给奶换点细粮......他攥着手册的手沁出冷汗,可这药......
后窗突然一声。
杨靖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小满子扒着窗沿,羊角辫上沾着草屑,手里举着半块糖:靖哥!
王老师给的水果糖,我咬了一口,剩下的留给你!
糖块在油灯下泛着淡粉色的光,像块融化的云。
杨靖想起三天前小满子蹲在灶前喝玉米糊糊,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念慈兜里的糖纸;想起这孩子总说靖哥哥的糖最甜,却从来没吃完过一整块。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小满子从窗台上抱进来。
孩子裤脚还沾着泥,是刚从生产队菜窖回来的。
哥不馋。杨靖把糖塞回小满子手里,留着明儿当早膳。
小满子歪头:那靖哥为啥皱眉?是积分不够换自行车了?
杨靖愣住。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忽明忽暗,抽奖按钮闪着诱人的蓝光——要是抽中双倍积分卡,说不定能同时买药和换票。
可上回抽中农活精通还是半个月前,更常抽到的是火柴x10这种鸡肋。
他望着奶奶佝偻的背,想起上个月她咳得直不起腰,却把最后半块玉米饼子塞进他碗里;想起去年冬天,她裹着破棉袄蹲在河边,给他洗被雪水浸透的棉鞋,手冻得像根红萝卜。
系统,兑换川贝枇杷膏x1。他闭了闭眼。
面板数字瞬间跳到900。
小满子趴在炕沿看奶奶,忽然拽他衣角:靖哥,奶奶的帕子......
杨靖这才发现,奶奶枕头边的蓝布帕子上,有几点暗红的痕迹。
他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手忙脚乱翻出药瓶——膏体是深褐色的,稠得像化不开的蜜。
我去熬药。王念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杨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院里,蓝布衫下摆沾着灶灰,手里提着他昨天借的铜药罐。
月光落在她发梢,把那截扎头发的红绳照得发亮。
你......杨靖喉咙发涩。
王念慈没说话,接过药瓶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药罐里的水开始冒泡时,她突然说:这膏子......泛金光。
杨靖抬头,见她正对着月光看,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上回你给王婶的枇杷膏是暗黄的,这回......
不是仙药。杨靖苦笑着摸了摸后颈,是......后世的方子。
王念慈的手顿了顿,药勺掉进罐里。
她转身时,发梢的红绳扫过他鼻尖:杨靖,你总说,到底......
等奶好了我再说。杨靖打断她,望着药罐里翻涌的气泡,现在......先让她睡个安稳觉。
奶奶喝完药果然睡沉了。
小满子趴在炕沿打盹,羊角辫垂进奶奶的掌心。
杨靖坐在门槛上,望着院角那辆破二八车——那是他从废品站捡的,修了半个月,就等换了新车票去换零件。
靖儿。
奶奶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
杨靖扑到炕前,就见她眼尾挂着泪,却笑出了声:喉管里......凉丝丝的,像喝了山涧里的泉水。
他鼻子一酸,握住奶奶的手。
老人的手瘦得只剩骨头,却暖乎乎的,像小时候冬天里捂他耳朵的那个手炉。
三日后清晨,杨靖正蹲在院里劈柴,忽听屋里传来小满子的尖叫:靖哥!
奶奶吐了!
他斧子地掉在地上。
冲进屋时,王念慈正扶着奶奶,帕子上沾着黑褐色的痰,中间裹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金黄膏渣。
这是......王念慈举着帕子,另一只手拿着从县城借来的放大镜,膏体纤维是断裂的,边缘有熬煮过的焦痕。她抬头看杨靖,眼睛亮得像星子,你每次,都是偷偷熬药?
杨靖沉默着摸了摸后颈。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他望去——县道上,一辆永久牌正叮铃铃地驶过,车后座绑着两袋化肥,在晨光里晃出银亮的光。
靖娃子!张大山的嗓门震得窗纸直颤。
他扒着院门,蓝布工装裤膝盖上沾着泥,县里来通知了!
说要推广咱屯的平安互助粮模式,点名要见那个提豆麦间作的无名社员
杨靖跟着他走到院外。
张大山拍他肩膀的力道大得能掀翻房瓦:我就说你藏不住!
上回老韩头说你犁地像有神仙教,王会计还不信......
杨靖打断他,望着屋里奶奶的窗户,我不怕露。他声音轻了些,就怕......她等不到我真正富的那天。
晚风掀起院角的红布灯——那是去年奶奶病时,他去铁牛庙求的平安灯。
灯穗子在风里晃,像颗不肯熄灭的心。
第二日清晨,铁牛庙前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
老韩头踮着脚往庙里望,烟袋锅子在手里转得飞快;小吴攥着本子直搓手,后颈晒得通红;县供销社的王会计扶了扶眼镜,正往本子上记什么。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庙门——杨靖挎着竹篮站在那儿,篮里装着新摘的黄瓜,还有半块用荷叶包着的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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