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东墙根的老榆树,平安屯的晒谷场就跟炸开的爆米花似的热闹。
杨靖蹲在代购点门口,用草绳捆最后一套兔笼,竹篾扎得手指生疼,偏他嘴角咧得比那新挂的木牌还高——朱红漆的平安副业队五个大字,正顺着晨风往他鼻子里钻,混着新刷的桐油味儿,直往脑门儿上窜。
小靖子!张大山的大嗓门儿从场心炸开来,蓝布褂子下摆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队里批的三亩闲地在西坡,我让二壮把界桩都钉上了!他拍着胸脯震得铜纽扣直晃,兔崽儿下周三到,李兽医说了挑最肥实的种兔!
杨靖把最后根草绳打了个死结,站起身时后腰地响了声——昨儿半夜系统兑换兔笼,积分哗啦啦往下掉,倒把他乐出一身汗。
他搓了搓手,望着场边围得密匝匝的乡亲:大脚婶踮着脚往墙上瞅,花布头巾歪到耳朵根;李二婶抱着半岁的小孙子,孩子正啃她袖口的蓝布扣;老烟袋柱着枣木拐挤到最前头,灰白胡子被风吹得一翘一翘。
都静一静!张大山把纸往墙上一拍,副业队头一桩事,开荒整地!
每户出工,按劳分红!他手指点着老烟袋刚贴上的名单,三十八户名字密密麻麻,老烟袋说了,这叫,跟当年他爹在城里钱庄存钱似的!
老烟袋咳嗽两声,拐棍往地上一杵:那能一样?
咱这是大伙儿的家业!他摸出块红布往名单上一盖,等年底分红,我要让我家小孙女儿穿花的确良!
场里炸开一片哄笑。
杨靖瞅着这架势,系统面板在眼皮子底下忽明忽暗——【全村任务:副业队开荒整地(20户参与)】的提示跳出来时,他喉结动了动。
上回激活全村任务还是筹建代购点,这会儿望着乡亲们发亮的眼睛,他突然想起重生那天,自己蹲在漏雨的土坯房里啃野菜团子,奶奶咳得直捶胸口。
婶子们,叔伯们!杨靖清了清嗓子,把兔笼往肩上一扛,这积分能换啥?他从裤兜摸出块肥皂晃了晃,火柴、盐巴、肥皂,往后还能换自行车票!大脚婶地拍了下大腿:比工分实在!
工分换粮还得看天,这积分攥手里跟现钱似的!
张老三挤到前头,粗手搓着衣角:小靖,我家能出俩工!他嗓门儿大得震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我跟我家二小子明儿天不亮就去西坡!王念慈抱着新账本从屋里出来,蓝布衫袖口沾着油墨,她翻开本子轻声念:张老三,记工三分,预分红利两块五。张老三咧嘴笑出后槽牙,抄起墙角的新锄头就往村口跑,裤腿儿带起的风卷得分红券样张响。
杨靖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听见身后一声。
转头就见供销社的玻璃窗上,马主任的脸贴得老近,鼻尖都压出红印子。
她手里的搪瓷缸摔在地上,褐色茶渍在青石板上洇开,像团化不开的霉斑。
好你个杨靖!马主任的声音隔着玻璃刺过来,私设副业队,煽动群众,你当这是你家后院儿?她猛地推开供销社的木门,蓝卡其制服前襟沾着茶叶,当年斗我爹的时候,也是这么乌泱乌泱的人!
杨靖心头一紧——他早听老烟袋说过,马主任他爹是前清的教书先生,解放那会儿被错划为地主。
这会儿看她眼眶发红,手指攥着门框直发白,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马主任。王念慈走过来,把账本往杨靖跟前一挡,副业队是队里批的,地是集体的,钱是大伙儿的。
您要查,我陪您查账本。她声音轻,可字字像钉子,从代购点到副业队,每笔账都在这儿。
马主任盯着账本封皮上的平安屯公账四个字,突然转身冲进里屋。
杨靖望着她的背影,就见她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个旧相框——褪色的照片里,穿长衫的男人站在破宅前,背后地主分子的大字报被风吹得卷起一角。
当年他们说我爹剥削长工,今天你们说这是集体致富......马主任把相框往桌上一摔,玻璃地裂了道缝,我绝不会让第二个地主崽子骑在乡亲们头上!
夜色漫进供销社的时候,杨靖正蹲在灶前添柴火。
王念慈的油灯在炕桌上晃着,分红册上的名字被照得暖黄。
他摸出系统刚抽中的商业执照(临时),红纸上县供销联社的钢印亮得扎眼——这玩意儿是他拿三千积分换的,抽了八次奖才抽中。
小靖!张大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门帘一掀带进股凉风,公社孙干事来电话,说有人举报你搞资本主义复辟,要派调查组。他搓着冻红的手,马主任那信儿,写得跟状子似的......
杨靖把执照往他手里一塞:您看这是啥?张大山凑近油灯,老花眼眯成条缝:县供销联社......真盖了章?他手指轻轻碰了碰钢印,有这玩意儿,调查组来了也得看两眼。
王念慈突然合上账本,钢笔尖在王念慈三个字上戳出个小坑:杨靖,如果他们封了代购点......她声音发颤,你还会留在这儿吗?
灶膛里的柴火炸响,火星子窜上房梁。
杨靖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重生那天,王念慈蹲在这灶前教他写名字,钢笔尖在他手背上点出的小坑。我重生到这儿,不是为了逃。他声音轻,却像块压舱石,是为了让这屯子,人人都能抬头看天。
王念慈没说话,低头把王念慈三个字圈了又圈,墨汁晕开一片深蓝,像块浸了水的天空。
后半夜起了风,杨靖裹着被子翻来覆去。
忽然听见村口传来一声——他扒着窗户往外看,就见马主任的侄子小李子蹲在草垛旁,手里举着个铁皮桶,火舌舔着一叠账本往上窜。
姨......你这次......小李子的声音被风吹散,怕是真踢上铁板了......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杨靖就被老兔眼的大嗓门儿喊醒。
他套上棉袄往兔场跑,就见老兔眼蹲在兔笼前直摇头,灰白头发乱得像团草:三窝崽......他抬头时眼里全是雾,三窝崽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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