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缝补组院门口的青石板上已经洇了一片湿。
二十来个妇女抱着蓝咔叽布卷,肩头沾着草屑,脚尖在地上蹭出半寸深的土沟。
王二嫂的布角扫过墙根,惊得蹲在那儿打盹的老黄狗一嗓子蹦起来,把排在队尾的小媳妇吓出个踉跄。
老针线奶奶!铁蛋娘扒着门框喊,我这布是上个月兔毛分红换的,您给量量够不够做件夹袄?
堂屋里传来竹尺敲木桌的声。
盲眼的老针线摸黑坐直,灰白的发髻用红头绳扎得利落,枯树皮似的手指顺着布纹一寸寸捋过去。
她突然停手,竹尺地拍在案上:三十八户,每户三尺布。
可咱屯的布票——她喉结动了动,上个月就让供销社马主任卡死了,现在去换,一尺都不给兑。
院门口静得能听见露水从屋檐滴下来的响。
大脚婶怀里的布卷地掉在地上,蓝布沾了泥也没人捡。
李老蔫不知啥时候蹲在墙根,旱烟杆在青石板上敲得直冒火星:老子养兔子熬得眼都红了,毛换了布,布却不能穿?
这跟画饼充饥有啥两样!
早知道就不该信那报纸上的字!王二嫂抹着眼睛,兔毛换布奔小康,合着是拿张画哄人呢!
铁蛋娘攥着王念慈的手腕,指甲都快掐进肉里:闺女,咱是不是又撞南墙了?
上回赵半仙说仙术能治病,结果喝了符水闹肚子;这回杨靖说搞副业能过好日子......
王念慈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喉咙发紧。
她攥住铁蛋娘的手往暖了焐,可掌心的温度盖不过对方的颤抖。
缝补组的缝纫机还搁在墙角,机头落了层薄灰,像朵蔫了的花。
杨靖站在晒谷场边,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
他望着那边越聚越多的人,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浮出来,淡蓝色的光映得他睫毛发颤:【布票困局】已触发,建议:激活以物换票机制。
以物换票......他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红薯皮。
商城里布票兑换功能确实开了,100积分换1尺——可三十八户要一百一十四尺,得一万一千四百分!
他上个月帮老李家修了五回犁,才攒了两千分。
再说,要是突然冒出这么多布票,马主任那老狐狸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蹲下来,把红薯皮捏成碎屑撒给麻雀。
麻雀扑棱着翅膀抢食,倒让他想起县城供销社后仓库堆着的肥皂箱——上回帮王副主任搬货,他瞅见货架最里头积灰的火柴盒,标签上写着库存滞销。
买票,得让票自己流进来。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鞋跟在晒谷场的石子上磕出火星,得让供销社觉得,给咱布票是他们赚了。
当晚,杨靖的土坯房里挤得像个热炕头。
张大山脱了棉袄搭在椅背上,汗津津的后背把墙都洇湿了;老针线摸黑摸到炕沿,把竹尺往杨靖手里一塞:小靖,有招就说,奶奶这双瞎眼,就等着给大伙儿裁衣裳呢。
杨靖铺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箭头:咱不跟供销社抢票,咱帮他们。
我打听过,县城供销社缺火柴、肥皂——这些紧俏货,咱用系统......他顿了顿,改口道,用屯里副业攒的物资,以平安屯集体代销的名义送过去。
他们收了货,给咱开协作单换布票——这不是买卖,是支援国家计划。
妙啊!张大山一拍大腿,惊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政策里写着集体协作物资可优先调配,咱这是光明正大走正道!
老针线摸索着抓住杨靖的手腕:只要布能裁,我这双手能给全屯人绣上命脉纹——前襟绣麦穗,袖口绣葵花,让咱平安屯的衣裳,比供销社的样品还精神!
王念慈凑过来看草图,发梢扫过杨靖手背:那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县城。她抬眼笑,杨靖同志,这趟公差,非你莫属了。
第二天天没亮,杨靖就套上奶奶补了三回的棉裤,赶了辆驴车出发。
车上盖着草席,底下压着五箱肥皂、三箱火柴——肥皂是系统兑换的蜂花牌,火柴盒上印着上海制造,擦一下就能蹿出蓝汪汪的火苗。
县城供销社的玻璃门结着霜花,王副主任哈着白气开门,看见驴车上的货箱,眼镜片都蒙上了雾:小杨,这可是紧俏货!
你们屯里......
咱妇女搞副业攒的!杨靖挠着后脑勺笑,活像个刚从苞米地钻出来的傻小子,想换点布票做冬衣,也算支援国家计划不是?
王副主任翻着肥皂盒上的商标,突然乐了:你们这肥皂,比咱们库里的香多了。他提笔在协作物资接收单上唰唰写,给你们批两百尺布票——够做冬衣,也够给缝补组留点边角料。
系统提示声轻得像蚊子哼:‘以物换票’模式成立,商城‘票券类’商品折扣10%。杨靖把单据往怀里一揣,转身时瞥见供销社后窗闪过道红影子——是马主任,正扒着窗沿,脸上的肉拧成个疙瘩。
驴车碾着冻硬的土路往回赶,杨靖把单据捂在胸口。
风卷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可他后脊梁直冒热汗——马主任那眼神,活像看见耗子偷油的猫。
等他回到屯里,天已经擦黑。
缝补组的窗棂透出暖黄的光,老针线的竹尺又敲起来了:铁蛋娘的三尺五,王二嫂的四尺二......
杨靖刚要推门,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是供销社的门被摔上了。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马主任的蓝布棉袍在风里鼓得像面旗,怀里揣着个硬邦邦的纸角,正往屯支书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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