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栋大楼的玻璃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道厚重的铁栅栏门。
门后坐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一台老旧的显示器正播放着监控画面。
大厅两侧,各有一排塑料椅子,上面空无一人。
整个空间里,只有头顶吊扇“吱呀吱呀”的转动声,以及从楼上传来的,如同潮水般的密集噪音。
周觉和程敢就像两缕看不见的空气,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穿过大厅,两人没有走电梯,而是来到了楼梯间的门口。
她们沿着楼梯,一步一步,无声地向上走。
每上一层,那股键盘的噪音就清晰一分。
到了二楼的缓步台,隔着那扇紧闭的防火门,周觉甚至能听到门后传来的,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叫。
“手都他妈给我动起来!以为来这里是度假的吗?今天指标完不成的,晚上就别想吃饭!听见没有!”
没有人回答。
只有更加急促、更加混乱的键盘敲击声。
仿佛门后关着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被鞭子驱赶着,在死亡线上疯狂刨食的牲口。
程敢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旋即恢复平稳。
周觉没有停。
她只是将那股在胸口开始翻腾的恶心感,强行压了下去。
两人继续向上。
三楼。
门后传来的是压抑的啜泣声,和一个女人绝望的哀求。
“求求你,让我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吧,我保证不乱说话,我就说我在这里很好……我妈心脏不好,她会担心的……”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打电话?想什么美事呢!你妈死活关我屁事!有这功夫,不如多骗两个‘猪仔’过来!再让我听见你废话,舌头给你割了!”
男人的咒骂声,恶毒无比。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周觉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让她没有一脚踹开那扇门的冲动。
冷静。
现在还不是时候。
四楼。
“吱呀——”
楼梯间的防火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周觉和程敢的动作,在一瞬间凝固。两人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楼梯拐角最内侧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个叼着烟的瘦高个男人,骂骂咧咧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妈的,又一个不长眼的,非要跟老子顶嘴。”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矮胖子,手里拎着一根黑色的橡胶棍,棍子上还沾着血。
“行了,拖到厕所里清醒清醒。告诉他,再有下次,就不是电两下那么简单了。”矮胖子不耐烦地说道。
瘦高个点点头,转身又进了门,很快,就拖着一个像死狗一样的人出来了。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被撕破的格子衬衫,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满是伤痕,嘴角还在流血。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任由瘦高个拖着他的脚踝,后脑勺“砰、砰、砰”地磕在门框和台阶上。
周觉和程敢就站在阴影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隐身符遮蔽了她们的身形和气息,那两个打手对此毫无察觉。他们拖着那个昏迷的年轻人,走进了楼梯间另一头的公共厕所里。
很快,厕所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和打手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给他多冲会儿,妈的,这小子骨头还挺硬,电了好几下才老实。”
“再硬的骨头,到了这儿也得磨成粉。等着吧,明天就哭着喊着求咱们给他电脑,要给公司创造业绩了。”
周觉看了一眼程敢,对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程敢微微摇头。
现在动手,会打草惊蛇。监控室里的人,很可能会察觉到异样。
忍。
再忍一忍。
等把源头掐了,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几分钟后,两个打手从厕所里出来,嘴里还在讨论着晚上去哪里喝酒找乐子,他们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个被扔在满是污水的厕所隔间里的年轻人,便勾肩搭背地回了工作区。
防火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周觉的身形一动,就想去厕所里看看那个年轻人的情况。
程敢拉住了她。
“先办正事。”她压住情绪,低声道:“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只有把蛇头砍了,才能把所有人都救出去。”
周觉沉默地点点头,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两人继续向上。
五楼,六楼……
每一层,都像是地狱的一重。
充斥着绝望、痛苦、麻木和罪恶。
周觉的心,也随着这层数的攀升,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然后又被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重新烧得滚烫。
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甚至电影里演的,都不足这里的十分之一!
绝望、痛苦、麻木、罪恶……这些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
周觉的血液里,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七楼的楼梯间门口,竟然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他们不像楼下那些打手一样吊儿郎当,而是站得笔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就是这个罪恶园区的大脑和心脏。
宿舍、食堂、头目的办公室,以及最重要的……监控中心。
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园区每一个角落的画面。
周觉和程敢绕过守卫,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七楼的走廊。
走廊不长,一侧是宿舍区,另一侧尽头,就是那扇写着“经理办公室”的门,门上还装着密码锁和指纹识别器。
胖子王大富画的地图没错,那里就是坤哥和豹哥的老巢,也是监控室的所在地。
门口,同样站着两个守卫,而且他们面前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红外线摄像头。
硬闯,只会惊动敌人。
程敢的眼神递过来,带着询问和克制。
周觉看懂了。
先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视线从那扇门上y移过来。
两人原路返回,再次用同样的方式潜入了旁边的b栋。
这里的景象,与A栋并无二致,甚至更加疯狂。
一个个“猪仔”双眼无神地坐在电脑前,机械地敲打着键盘,嘴里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诈骗话术。
他们的身后,同样有手持电棍的打手在来回巡视。
一个女孩似乎因为业绩不达标,被一个监工揪着头发,狠狠地将脑袋砸在键盘上。
“砰!”
女孩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麻木地抬起头,额头上渗出的血,染红了屏幕上的聊天窗口。
周觉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探查完两栋主楼,她们的目标只剩下最后两个地方。
仓库。
以及……水牢。
仓库的铁门上挂着三把大锁,但门缝里透出的气味,是枪油的味道。
周觉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微型光纤窥镜,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探了进去。
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让两人都停止了呼吸。
一排排的枪架,上面整齐地挂满了AK-47。
墙角,堆着几个半人高的木箱,箱子上印着手雷和子弹的标识。
这不仅仅是一个诈骗园区。
更是一个拥有军火的独立王国。
最后的地点,水牢。
它在整个园区的最底层,阴暗,潮湿,甚至不需要靠近,就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铁锈、血腥和腐烂的臭味。
这里没有守卫。
或者说,不需要守卫。
因为被关在这里的人,早已失去了逃跑的力气。
借着隐身符的便利,她们穿过一扇没有上锁的铁门,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两人怒意翻腾。
那不是牢房。
那是屠宰场。
一个个水池里,浸泡着早已看不出人形的躯体,许多人仅有一个脑袋露在漂浮着秽物的水面上,苟延残喘。
墙壁上,挂着带倒钩的铁鞭,烧得发黑的烙铁,还有沾满了暗红色血迹的钳子。
一个微弱的呻吟声,从角落传来。
周觉的目光移了过去。
那是一个男人,他被铁链吊着,双脚离地,身体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肉。
他的身下,是一个水桶。
一滴,一滴。
水,正从他的伤口里,混着血,滴进桶里。
周觉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不。
不是熄灭,是被压缩,被锻造成了一把没有温度,却足以斩断一切的刀。
她看向程敢,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可怕。
“我要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死前,也要把这些刑罚全部尝一遍。”
夜,彻底深了。
杀意,也已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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