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风裹着硝烟与青草的混合气味，掠过李铮的甲胄。他骑在黑鬃马上，望着远处草原边缘的匈奴残部——那些曾经跟着他在草原上驰骋的身影，此刻正像被打散的羊群，沿着黄河故道往漠北逃窜。阳光穿过血雾，把他手里的环首刀照得发亮，刀身上还凝着匈奴士兵的血，像极了母亲当年绣在红帕上的朱砂痣。
“大人，卫青将军让我们抄匈奴的右翼！”巴图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骑着一匹栗色马，手里举着汉旗，旗面被风扯得哗哗响。他的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狰狞，嘴角却挂着笑——那是跟着李铮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痛快的笑。
李铮点头，勒住马缰。黑鬃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溅起地上的尘土。他望着巴图手里的汉旗，又看看自己腰间的环首刀——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刀鞘上刻着“汉”字，这么多年，他一直藏在匈奴服饰里，像藏着一颗跳动的心。
“巴图，”他说，“告诉兄弟们，留活口。”
巴图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挥了挥手，天狼骑的士兵们齐声应道：“是！”声音像闷雷，震得远处的匈奴残部回头望了一眼，跑得更快了。
李铮夹了夹马腹，黑鬃马像箭一样射出去。他的耳边是风的呼啸，眼前是匈奴残部的背影——有的士兵丢了武器，有的抱着受伤的同伴，有的回头喊着“乌维王”。他的心里突然一疼，像被草原上的荆棘扎了一下。
“乌维王！”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李铮抬头，看见匈奴左贤王的儿子稽粥，正骑着马往这边跑。他的脸上全是血，手里举着一把匈奴刀，刀身已经卷了刃。
“稽粥，”李铮勒住马，“你爹呢？”
稽粥的眼泪掉下来。他跳下马，跪在李铮面前：“我爹被单于杀了！他说我爹和你勾结，要谋反！”
李铮的手攥紧了环首刀。他想起左贤王当年对他的照顾，想起他们一起在草原上打猎的日子。“起来，”他说，“跟我走。”
稽粥抬头，眼里全是疑惑：“你要带我去汉地？”
李铮点头：“汉地有糖，有热饼，有不会被单于随便杀死的日子。”
稽粥站起来，抹了抹眼泪。他望着李铮手里的环首刀，又看看远处的长安城墙，突然笑了：“好，我跟你走。”
这时，霍去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铮！卫青将军让你去指挥中路！”他骑着白马，手里的青铜剑上还沾着匈奴单于的血——刚才追击的时候，他砍了单于的坐骑，让单于摔在地上，差点被李铮的环首刀砍中。
李铮回头，看见霍去病的脸上全是汗，嘴角却挂着笑。他想起昨天夜里，霍去病拍着他的肩膀说：“等打完这仗，我请你喝长安的酒。”
“霍去病，”他说，“帮我照顾稽粥。”
霍去病点头，勒住马。他望着稽粥，笑着说：“小子，跟我走，我教你骑汉人的马。”
稽粥抹了抹眼泪，跟着霍去病走了。李铮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突然很平静——像小时候在汉地的河边钓鱼，风里全是青草的味道。
他夹了夹马腹，黑鬃马继续往前跑。前面是匈奴的主力残部，单于带着他们往漠北逃窜。李铮的眼里冒着火，像当年看见单于杀他父亲时的样子。
“单于！”他喊了一声。
单于回头，看见李铮的脸，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的脸上全是血，眼睛里全是恐惧——昨天夜里，李铮的环首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乌维王，”单于喊，“你敢反我？”
李铮笑了。他的环首刀指向单于的喉咙：“我不是乌维王，我是李铮，汉人的儿子。”
单于的脸变得苍白。他望着李铮手里的环首刀，又看看远处的长安城墙，突然哭起来：“李铮，我给你牛羊，给你女人，给你王位，你放了我！”
李铮的手微微用力，环首刀划破了单于的喉咙。血顺着刀身流下来，滴在地上的草叶上。他说：“我要的，是回家。”
单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天空是蓝色的，像母亲当年织的蓝布。
李铮跳下马，走到单于身边。他摸了摸单于的脸，像摸草原上的石头。“你抢了汉人的牛羊，杀了汉人的百姓，”他说，“该还债了。”
这时，巴图跑过来。他的脸上全是血，手里举着匈奴的单于旗。“大人，”他说，“匈奴的主力崩溃了！”
李铮望着远处的匈奴残部，像一群没头的苍蝇。他的心里突然很平静，像小时候在汉地的河边钓鱼，风里全是青草的味道。
“巴图，”他说，“让兄弟们停止追击。”
巴图愣了愣：“为什么？”
李铮指着远处的草原：“他们也是人，有母亲，有孩子。”
巴图明白了。他挥了挥手，天狼骑的士兵们停下了马。他们望着远处的匈奴残部，有的叹了口气，有的摸了摸怀里的汉旗。
李铮跳上马，往长安方向走。他的耳边是风的呼啸，眼前是长安的城墙——城墙上的汉旗飘得高高的，像母亲的笑容。
“大人！”阿昭的声音从城门口传来。她抱着婴儿，跑得跌跌撞撞。婴儿的手里举着块糖，递给他：“叔叔，吃糖。”
李铮跳下马，蹲下来摸了摸婴儿的脸。婴儿的脸软乎乎的，像母亲当年织的棉花。他接过糖，剥了纸，塞进婴儿嘴里：“甜吗？”
婴儿点头，笑了：“甜。”
阿昭的眼泪掉下来。她摸了摸李铮的脸：“大人，你没事吧？”
李铮笑着摇头：“没事，我回家了。”
这时，卫青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泪光：“李铮，陛下要见你。”
李铮站起来，望着卫青的眼睛。他的手里还攥着婴儿的糖纸，糖纸是红色的，像母亲当年绣的红帕。“好，”他说，“我去。”
卫青点头，转身走了。李铮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远处的草原，心里突然很踏实——像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听她唱《诗经》里的句子。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他轻声哼起来。
阿昭跟着哼，巴图跟着哼，天狼骑的士兵们跟着哼，汉民们跟着哼。声音像海浪，震得长安的城墙都在发抖。
李铮望着长安的天空，太阳升起来了，血雾散了，天空变得蓝蓝的，像母亲当年织的蓝布。他的手里攥着母亲的环首刀，怀里揣着阿昭织的羊毛衫，心里像装了整个世界。
“娘，”他轻声说，“我回家了。”
远处的草原上，匈奴的残部正在逃跑。李铮望着他们，眼睛里没有仇恨，只有平静。他知道，总有一天，草原和汉地会和平的，像母亲当年说的那样。
“回家吧，”他说，“我们都回家了。”
黑鬃马嘶鸣一声，朝着长安的方向跑去。李铮的耳边是风的呼啸，眼前是汉民的笑容，心里是母亲的声音——
“儿啊，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回汉地，那里有你的家。”
他笑了，笑得像小时候在汉地的麦地里打滚，风里全是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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